【九辫】相生（持更/仙界/刀片儿糖/长坑预警）章节二十二(2)

两天了，从他那日风风火火赶回来救起行将就木的张云雷到如今。
想到这他连忙抬头去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人。看到他还好好地睡着，长长地睫毛静静地阖在眼睑上，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脸色虽还是苍白，总好过前几日如灰土般死气沉沉。
这时房门被推开，莲儿端着盛药的碗和早饭进来了。瞧见自家少爷守着病床的姿势都还跟昨晚一模一样，心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笑说道：“您啊，也该时不时起来走动走动，老那么个姿势腰不疼吗？再说了，您那手儿撒开一会儿吧，公子的手都叫爷给攥细了！”
闻此言，九郎这才舍得把一直握着的手撒开，柳条儿一般柔白的手指搭在床沿边，软软地垂直。连手背上一点小黑痣都没来由的惹人怜爱。
“少爷先吃早饭吧，等会我来伺候公子喝药就是。”
“不吃，你把药给我。”杨九郎哪有心思吃饭。两天了，给他吃药能灌进去，喂参汤也知道咽，但就是昏昏沉沉地不醒。大夫看了也说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饿过了劲儿，缓几天自然能好。可杨九郎着急，生怕他这一睡就睡过去了，是以没日没夜的守着，谁劝也不管用。
莲儿翻了个白眼，道：“一个两个的，都不吃饭，靠仙气儿活着吗？少爷，您这莫不是相思病，我叫大夫也给你抓副药可好？”
“去去去，懂什么！”杨九郎给她调侃得面有赧色，要撵她出去。
“我这就走，爷自个儿伺候吃药吧！”莲儿吐吐舌头，闭上门溜走了。
杨九郎把药端起来，先拿舌头试试烫不烫，结果苦得直皱眉头。这药汤子又苦又酸，真不是人喝的。
为了治病，还得喝啊。他叹口气，先把碗搁在床头一把小椅子上，又把床上躺着的云雷扶起来挨着自己的半边身子靠好了，再把碗端起来拿勺子往他嘴边喂。
边喂边嘴里自说自话：“这么苦的药，你肯定不想喝。可谁叫你不赶紧醒，活该喝苦药汤呢！明儿个我叫再多加点苦黄连，或许把你苦醒了也说不定……”
他只顾着怕药洒了，没注意到挨着自己的人唇边逐渐凝结出一个笑，终是憋不住开了口：“你说谁活该呢？”
杨九郎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吓得手一抖，药碗全部翻在被子上。
可他也顾不得那些，只把着张云雷的肩膀凑上去仔细打量，大喜过望道：“你可算醒了！”
其实张云雷醒了有一阵子，只是碍着莲儿在，且他听刚刚那番对话里说什么“相思病”的，一时不能相信真是那意思，就怕是自己多想，岂不尴尬。直到刚才看杨九郎对自己如此上心，又自言自语那些痴心话儿，实在绷不住装睡，这才破了功笑出来。
昏昏沉沉的这几日里，他已把自己的身前身后事全想了个通透：人活短短几十载，不过弹指一瞬而已。当爱就爱，当恨则恨，莫把岁月空蹉跎了才是。
他这一颗心死死活活好几遭，如今竟是坦荡得一塌糊涂，什么前尘往事，都仿若烟云擦身而过，比不起此时此刻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儿看着眼前的杨九郎来得重要。
杨九郎原先还心有侥幸，想自己多半是可怜这人无亲无故，又身世低微，不过发善心罢了；如今终于盼到他醒了，方才知自己的喜怒哀乐早已全叫这人拿住了，人不过坐在那儿瞧他一眼，他便心花怒放难以自持，心里头又是羞，又是喜，浑然成了个憨小子般，一个主意也没有。又想让他再躺着歇会，又想问他要吃什么好叫莲儿去做，总之是想把这世上能想到的最好的都一股脑儿塞到这人手里。心下再怎么样不甘也只能认了：这大抵便是那戏里说的情窦已开，一发不可收吧。
一时间两人纵有万语千言也说不出半个字，只把两双眼睛看定了对方，将满心的话儿化作眼波传递。
——几日不见，可有想我？
——无日无夜，无时无刻，不敢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