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晰】谁(十)
真的不算特别好看,五官皱在一起时甚至丑丑的。最多也就是个清秀。三十多岁了,闹起脾气来总是撒泼打诨没有章法,得不到满足就反复瞎折腾,直到自个儿把自个儿折腾累了。做错了事道歉倒是很快,得不到原谅就开始耍宝卖惨蒙混过关,经常性不明缘由地抽风,大笑起来咯咯咯的跟白痴一样,花枝烂颤的,毫无形象可言。
——麦可,你怎么回事!
这是他每每对他发脾气时的口头禅,嚣张又跋扈。偏偏他吃这一套,吃他生气时恨不得把五官都皱在一起的丑丑的脸,也吃他在他不为他的愤怒所动时在他耳边三D环绕一样喋喋不休的叽叽喳喳,更吃他在脾气过后像个孩子一样,刻意讨好,眼角弯弯的笑。
混迹商场这么多年,后来又淌了娱乐圈这趟浑水,外在惊艳,内在丰富的人见了千千万万,想爬上他床的女人男人更是数不甚数,怎么就着了这混账小子的道了?
还他妈是个神经病。
麦可出手食指细细描绘周深的五官,从眉眼到唇角,一寸一寸,一遍一遍。
周深被摸得有些痒,慢慢转醒,眼皮起合几次他才看清是麦可,而后忙睁大双眼从床上坐起来:“麦可,你怎么了?”
薄薄的光线下,是麦可剔透罕见的眼泪。
周深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未想过麦可会哭。他以为就算天塌下来,麦可也会是那个连皱眉都罕于见着的反人类麦可。
他忙侧过身在床头扯出几张纸,在麦可脸上胡乱地擦,慌不择路:“你到底怎么了啊,很吓人的好不好。”
麦可拿过他手里的纸草草擦过:“没事儿,你接着睡吧,我看着你睡了再走。”
周深小小的五官又要皱在一起了,手指抓紧麦可的衣袖:“怎么可能没事儿!不要总把我当白痴小孩儿好不好!”
麦可沉默很久,轻声问:“Carb,你还想见王晰吗?”
周深松了手,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勉强扯出个笑:“我说了会去参加他的婚礼呀。”
“你如果不想,可以不去。”
“我想,至少要跟他说声,新婚快乐。”
2019年春末。
王晰住院了。
他拒绝大叔丁将他的病情透露给任何人,可他在躺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就给周深发了语音:“深深,我住院了”。
发完消息,病房里空荡荡的,王晰瞪着天花板发呆。
那晚的越洋通话其实并不愉快,也并不完整,沈爱在他说出更明确的与“分手”相关的字眼之前直接挂断了电话,为此王晰改变行程,特意飞了一趟伦敦。
见面时,沈爱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异常,但王晰总觉得她哪儿都透着股不易察觉的违和感,连带着如春日晨光似的的笑容都显得有些虚情假意。
她问王晰:“我能知道原因吗?”
王晰说:“或许是年龄大了,所以更明确真正托心于一个人该是什么感受,也更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按照父母,按照世俗的意思来,你在各方面都堪称完美,但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想活得随性些,大胆些,自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