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在何处见到你(3)

三月底是第二次模拟考试，用班主任的话来说，二模考得好，高考上本科轻而易举。开学的第一天晚自习下课，陈小卉把我叫到了学校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就着晃眼的路灯，她在我面前打开一封折成心形图案的信。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寒假我约她去游乐场时送她的信，夹在许嵩歌词本里的信。
她面无表情:“你文采斐然，听说班里倒数第一名靠一封情书讨得女生喜欢，他的情书就是出自你手。啧啧啧，今天看了果然名不虚传。”听她这语气，我想多半是凉了，赶紧打圆场:“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收回我说过的话。”我正想抢过她手里的信，没想到她把信举过头顶，跑开了。我追过去，她笑道:“我没说不愿意啊，你是不是太妄自菲薄了。”
那晚月朗星稀，夜色如水，操场上四下阒然，寂静无声。地上积了一层雪，踩着雪就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开玩笑:“雪要是下一晚上，明天就能打雪仗了。”陈小卉皱着眉头，轻敲我的额头，然后拉着我的袖子对我说:“你别忘了。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女朋友，等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你才能转正。”
“好好好，我明天就安心复习，收起我那些课外书。”我兴奋地拍着胸脯保证。
那是我第一次在学生时代谈起了恋爱，但陈小卉和我约法三章。重中之重，万万不能被老师同学看出端倪。
陈小卉第二天就调了位置，直接坐到中间第三排的最佳位置。班主任嘴里嘀咕:“早就让你坐到这里，你偏不愿意。非要和钱钱坐一块，这都半年下来了，他的成绩也没见提高多少。”我看到陈小卉埋头做题不说话，我羞红了脸，打开陈小卉搬走前给我的数学复习计划和错题本。
有点力不从心，可能真不是学数学的料，陈小卉反复强调反复教我解题思路的数学题，二模时恰巧碰到，我还是抓耳挠腮，无从下笔。二模考试成绩公布，班主任拿着全班40份成绩单从倒数第一名讲到了第一名，陈小卉第三名，我第三十名。
尽管陈小卉总是安慰和鼓励我，尽管三模考试我也考到了前二十名，但离本科的分数线还是差了一大截，我不想拖累她，高考前和她故意不和她说话，慢慢冷落她。每天晨读背着各种数学题型解题模式，晚自习结束仍在班里逗留学习。
高考那天，我才得知陈小卉和我不在一个考场。我们都没有手机，也无法实时联系。后来高考失利，我外出闯荡，生活的艰难让我无暇顾及太多的事，彻底没了她的消息，我渐渐忘了她。直到2016年的国庆节，我在汽车站下了车，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拉着行李箱，转过头的那一刻，撩起耳边垂下的碎发。
我永远记得那天邂逅的场景: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有点潮，汽车站人头攒动。她转过头，和我四目对望。她孤身一人，我独自一人，一年没见了，熟悉又陌生。
她微笑了，右脸颊竟没有梨涡。我揉揉眼睛，才发现认错人了。她不是陈小卉，而是其闺蜜陆雪。她和陈小卉长得有点像，尤其是远观。正犯尴尬症，我推了下有点往下滑的近视眼镜。
“你……你是……”陆雪迟疑了片刻，想起我的名字，“你是陈小卉她男朋友，钱钱。哈哈哈，这么巧啊。可惜陈小卉回上海过节了，她爸妈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