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森斯坦号的航行(六)(4)
当他们回到金字型塔脚下时,加罗脸色惨白,静静地躺在他们面前。一个第三军团的药剂师皱着眉头跪在他身边。
沃恩的脸因痛苦而绷得紧紧的,他狠狠地看了其他医生一眼。“站一边。你不许碰他!”
“我救了他的命,死亡守卫,”对方简短地回答。“你应该感谢我。我为你做了你的工作。”
沃恩愤怒地翘起拳头,但德修斯中途拦住了他。“兄弟,”他开始说,转向另一个人,“谢谢你。他会活下来吗?”
“一小时内把他送到医务室,他也许还能再活一天。”
“他会的。”年轻的阿斯塔特用古老的军事方式敬礼。”“我是第七连的德求。我的连欠你的债。”
药剂师微微一笑,示意沃恩离开。“法比尤斯(大能出现),帝皇之子们的药剂师。把我对你们连长的关心看作是同志们的一份礼物吧。”
当阿斯塔特们离开时,沃恩的话充满了恶意。“傲慢的幼兽。他怎么敢——”
“沃恩,”德修斯厉声说,让另一个人闭嘴。“帮我抬他。”
加罗在坠落。
他周围温暖的空间又厚又重。这是一片薄薄的、清澈的油的海洋,像记忆一样深,他无法知道它的边缘。他陷了进去,温暖像蛛丝一样缠绕着他,通过他的嘴和鼻孔,填满了他的肺和食道,把他压了下去。越来越低,越来越深。下降。仍在下降。
他模糊地、断断续续地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他身体的感觉器官和神经丛部分失去了知觉,一片漆黑,一片寂静,而他的阿斯塔特生理机能却在努力维持他的生命。“我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的。”他为什么这么说?这是从哪儿来的?加罗像大象一样慢悠悠地思索着,把脑海里的想法一股脑儿往下推,但这些想法是不可能改变的,因为它们像冰川一样巨大,摸起来冷冰冰的。
恍惚状态。他大脑的一部分最终为他提供了这一小段数据。是的,当然。
他的身体已经关闭了边界,把他封闭在里面,当他的植入物协同工作以阻止不断侵入的死亡时,所有其他的担忧和外部利益都被遗忘了。阿斯塔特处于一种停滞状态:不是人工生成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果肉被冷却,化学抗结晶剂被注入血液,用于长时间、低消耗的星际飞行。这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伤者和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奇怪的是,他怎么能既意识到这一点,又不知道。这是植入他大脑的梓树节点的功能,它可以切断他小脑的部分,就像一个仆人可能会在一所房子的闲置房间里熄灭灯一样。加罗以前也来过这里,在Pasiphae起义期间,在“壮汉号”的吊舱甲板遭到自杀式袭击后,战船侧面被炸开,一百名没有保护的人被抛向太空。他挺过来了,带着新的伤疤和几个月不见的时间醒来。
他能挺过来吗?加罗试图探究他的思想,以便准确地回忆起他最后的意识时刻,他发现了粗糙、破碎的知觉和剧烈的疼痛。Tarvitz。是的,扫罗·塔维茨和少年德修斯也在那里。在那之前…在那之前只有嗡嗡的白色噪音和心脏收缩的疼痛的回声。他让自己走开,让痛苦的阴影消失。他能挺过来吗?加罗只有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才会知道。否则,他就会跌啊跌,沉啊沉,第七连的队长就会变成另一个迷失的灵魂,一个拇指甲大小的头骨形状的钢钉钉进巴巴鲁斯记忆的铁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