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寻钟鸣(4)

“就算拥挤，可是为了活下去也必须这么做……”尼尔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他连为活下去奋斗的权力都失去了，璃亚想。
“你不用太在意，觉得难受就哭吧。”璃亚柔声说。
“谢谢。”尼尔的语气恢复如常，“我还不太习惯，嗯，‘死着‘。”
“慢慢会习惯的。”璃亚平静地说。
“嗯……”尼尔含糊地应了一声。
依然穿行在人群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到了。”尼尔停下了脚步,”抬头吧。”
璃亚驻足，看向高处。漆黑的建筑物即使在昏暗的背景下依然清晰可见，上半部分探进厚重的雾中，最高处的地方，有着暖黄的光散出，即使经过阻碍依然明亮。
 “很漂亮。”璃亚由衷赞美到，“没想到在这样的城市中还有这样温暖的光。”
“确实很漂亮。”尼尔看向璃亚，“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看它。”
璃亚把头转向尼尔：“你……”
突然，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连地面都震动起来，璃亚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尼尔则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下，两下，三下……响彻天地的巨响回荡在城市中，回荡在身体之内，意识也不由摇曳着。
一共十八下，重新寂静下来的城市里，慢慢亮起了灯。每一盏的光都很微弱，汇聚在一起却是光的海洋，再厚重的雾也没法隔断，没法遮掩。
这是城市的光。
璃亚将双手移开，发现尼尔正注视着自己。
“姐姐死后，我和妹妹一直住在城市的边上，每次只能看到一点亮光，听到一点声音。”尼尔平静地说到，“当时我的愿望就是能够亲自来看看钟楼，没想到死后实现了。”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璃亚轻声道。
“没有。”尼尔摇摇头。
“方向找到了，快去找你的妹妹吧。”璃亚眼神微凝。
尼尔面色沉了下来。
他已经知道了，璃亚突然想到。
“走吧。”沉默片刻，尼尔走向了一个方向。
街上此刻已经没什么行人了，他们顺畅地前进着，在小巷与大街之间穿梭。
越远离城市中心，灯光越是稀疏，如同逐渐沉入海底。
不知走了多久，已经彻底没有灯了，尼尔却走得越来越快，璃亚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背影，几乎跟不上。
他知道了。
璃亚犹豫着该不该说出来。
犹豫之中，尼尔停了下来，紧盯着小巷漆黑的入口。
此刻尼尔的背影，像极了那时的父亲，璃亚突然想到。
“尼尔……”璃亚出声唤道。
尼尔没有回应，走进了小巷，璃亚跟了上去。
一进小巷，迎面而来是一股腐败的恶臭，小巷深处传来了昆虫的嗡嗡声。
是苍蝇，是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堆积的苍蝇，依附在什么东西上面，吮吸着生命的残渣。
即使身处一片黑暗，尼尔摇摇晃晃，但非常坚定地向里面走去。
他见证着他妹妹的结局，像一个斗士般不愿屈服。
“别过去了。”璃亚把他的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