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欢(2)

那日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不见风雪，没有秋雨，药铺没什么病人。栾云平坐在厅堂内，拿着医书看了不到一刻，手就摸上了一旁的端砚，手指细细摸索，表情陡然变得温柔，从一个超然冰冷的神仙，变成了有温度的人。
这个端砚是随栾先生一起来的，就在他那个重重的书箱里，一个端砚，几只几乎秃了但是笔杆上乘的毛笔，还有一把断剑，没有剑柄，只有依旧闪着寒光的一截剑锋。
这些东西谁也不能碰，这是药铺里不成文的规矩了。小伙计们都知道，栾先生时常会摸着端砚出神，有时候墨了墨，拿起一支秃了的毛笔，端着手臂半天又放下，不曾叹气，但眼中却有几乎刺伤人的悲伤。
二、
高峰来时，栾云平刚好在看他的端砚。
栾云平再见到高峰的时候，他的眼睛几乎是被刺痛的。
轻轻扭过头，先看到的是地上被阳光拉长的影子，只是一个模糊扭曲的剪影，但栾云平还是感受到了扑面的阳光和温暖。在抬头去看，那人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在栾云平心里却好像突然成了这世上最立体完整的存在。
栾云平放在端砚上的手猛的加了力道，突然想也许那人回来了。
但他分明记得，高老板，有一个自幼的结发妻子，伉俪情深。
"请问，栾先生在吗？我想请他为拙襟诊病。"
话音落了，医馆里陡然安静了一下。
栾云平恍惚了一下，把手从端砚上拿下来，端正坐好，礼貌梳理的点点头："我就是。先生的妻子在何处？是否方便带到医馆诊治？"
高峰像是早就猜到，拱拱手道了声稍等，返回医馆外去找自己的妻子。
一旁帮忙的小伙计见高峰出去，悄悄松了口气，方才虽然栾先生掩饰的很好，但他仍然看到了栾先生难得的僵硬和为难，被袖子遮住的手分明已经紧握成拳。
高峰领着高夫人进了医馆，栾云平已经摆好了用具，小伙计将高夫人让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夫人，请将你的右手伸出来吧。栾某为您把脉。
高夫人依言照做，栾云平将手附在高夫人手腕上，细细把脉，屏息了几秒又让高夫人换手把脉。仔细看了看高夫人的脸色和舌苔，栾云平忍不住皱了皱眉。
"夫人这是痼疾，平时发作频繁吗？"
"倒是不常发作，只是偶然发作却是要命的。"
栾云平点点头不再说话，拿起笔写药方子，记下几味药材又顿下，抬头看着高夫人笑问："夫人可怕苦？"
高夫人愣了愣才勉强摇头："苦是不怕，先生只管用药吧。"
栾元平轻声笑了一声，垂下眼边写边说："那这味药我就不下了。决明子味甘微苦，入药没什么苦味……"写了几乎一整张药方，栾云平才抬起头，拿起药房回身要递给一旁的小伙计。
原本一旁安静站着的高峰，突然上前一步，接过了栾云平手上的药方。
栾云平愣了一下，抬起头重新打量从一开始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的男人。在小小的医馆里，栾云平唯一的感觉就是熟悉，空气混着药香，逼得栾云平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