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屠杀(3)
第二部分
并未有令舰队分散的指令下达。战舰“弃誓号”首先脱离,引擎在转向行出编队时愈奔愈热,并开始冲破物质宇宙的樊篱,向遮纱之外的领域冲去。
警报与喇叭在仍然聚阵航行的战舰甲板上嚎啕,与此同时外缘护航的舰船已与逃逸的弃誓号脱离,然而这一切已经太迟了。随着她身躯内核的可鄙机械结构所输送的亚空间电弧闪烁着遍布于舰船的金属外壳,弃誓号飞速冲入她于现世撕扯开的大口中。
两艘距离最近的护航驱逐舰,每一艘都载满了上千个人类,无助地被她的尾波*拖住了。灵质烟尘形成的巨大气旋,因明光照射形成脉络,一张张逐渐沸腾的尖叫着的脸庞,抓挠着运作中的颤抖船只。来自外沿风暴的卷须拉扯他们——毫无准备且毫无保护——在弃誓之后跌入了虚空。
塔洛斯在鲜血之盟的舰桥上目睹了这一切。他倚靠在环绕着升降中央平台的栏杆上,此处,于马察里昂的指挥御座俯瞰下方可对整个甲板的工作情况一目了然。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无助的舰船翻坠入亚空间的浪涛中,引擎无法使它们脱困,只得任其被拖入地狱。短暂的片刻,他想象着船上数以千计的男人女人的尖叫填满回廊,不断蒸腾的虚空幻潮侵蚀并淹没毫无遮蔽的甲板。
可称作是一次利落的死亡,不过在亡魂最后饱受折磨的时分注入了无尽的痛苦。
鲜血之盟号开始了它自身的战术机动。甲板在他靴底震动,在单体程序设定下的仆工于原地本能地进行自我固定,船员已为进入灵魂之洋的入口做好准备。
来自舰船其他各处请求确认与许可的呼叫此起彼伏,声音盖过了悬于甲板指挥区上空装修华丽的哥特式天花板上的通讯器。马察里昂的一个生硬手势使他们沉寂下来,他以雕塑般的耐心端坐于指挥御座上。
塔洛斯从启动状态动力甲的嗡嗡声中察觉到他的一个同胞正在靠近。他不需要去看医疗手铠显示屏上对于接近者的追踪信息就知道他是谁。靠着熟悉程度与直觉分辨小队成员已然成为习惯:他们以不同的步调行走,他们的汗味各不相同,他们呼吸的韵律有着些微差别。星际战士的感官时刻以讯息洗刷着他的大脑。
“兄弟,”范德烈·安拉希问候道,站到了他身边。
“长官,”塔洛斯回应道。他漆黑的眸子并未从扭曲、翻旋着的战舰上移开视线,正被无形的火焰晕染着。
军士安拉希是一位拥有整洁的、雕塑般外观的战士,一副锉磨过的牙齿,出自超然于诺斯特拉莫犯罪管制城市的禁令之外的,崇拜黑夜的部族。除却他的野蛮出身,他的冷静与自控力一直为许多人所羡;少有战士可如他这样平静地驾驶剑式拦截机*2,或以相同且执拗的精度瞭望一场轨道战役。
他带领着马察里昂指挥的部队,并为指挥官在虚空中的战事提供参谋。“非常壮观,不是吗?”他问道。
塔洛斯没有回答。曾有一度,正在发生的灭绝惨景会透过内心,传达大片阴冷的吸引力。即便是正在对军团囚犯施加酷刑的过程中,正义感依旧在他的行动中留存。痛苦与恐惧的给予需有原因与目的,而不是随意撒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