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叨(3)

如果靠他能解决问题，那么其他人呢？这算哪门子解决问题？捷尔任斯基显得有些失望，六年的时间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许多还是他根本不愿意甚至是极力避免的那种事，事与愿违呐！
“那么，”捷尔任斯基不死心，他还想听听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能摆脱困境。
“人民之父？”阿纳托利-这个几乎不能动的农民一点一点的挪了过来，在村民们出去铲雪以及忙那些活计的时候，他成了这个病人同病相怜的同伴。
“您是说，他？”他竖起一根手指，指指贴着的斯大林肖像，“他的话能帮助我们？我们生活在天堂了吗？从塞瓦斯托波尔到莫斯科，我看的太多了……萨德尔先生，我已经活不长了，虽然说这些话非常危险，但是我仍然想吐一吐这些话，那个孩子，”他指指那个熟睡的尼娜，“她爸爸呀，就是饿死的……阿尼亚是个好女人，一个人拉着这么一大家子……”
“那么，您怎么会……”捷尔任斯基直起了腰板，“您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来来来，坐起来说话，这样方便些。”这个残废的人伸出一只毛毛糙糙、其中又缺了一节小拇指的手，“您的情况，可比我好多啊！”
有故事。捷尔任斯基对这个人的经历产生了一点兴趣，他现在除了躺着，也无事可做。
自从这次死而复生-他自己已经肯定的八九不离十了-以后，他觉得自己变了许多，病是一回事，连沉思用的烟卷一类的东西，他连碰也不想碰，他始终觉得这个身体非常奇怪，对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何以见得啊？我这样的瘫痪病人，能怎么好啊？”
“不不不，”那人顺了一把力，待捷尔任斯基坐稳以后，这才慢慢的卖起了关子，“您会好起来的，我这是硬伤。”他举起另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仿佛在观赏宝物一样。
“您打过仗吗？”
“嗯……没有。”捷尔任斯基他稍微想了一下。“我是在后方运粮食的。”
“运粮食也苦啊……”阿纳托利点点头，“德战那会儿就别提了，我那会儿是个机枪兵，也冲第一线，没几天下来，一个连就死的差不多了，我们经常没有枪，也没有饭……”他显得有些喋喋不休，“您运粮也苦啊……”
“是啊，”捷尔任斯基回复似的点点头，“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想跑，有人告诉我说，布尔什维克好啊！宣传的好啊，他们演讲……”
“是啊，是啊，所以不是有士兵委员会吗？我那会儿是个上士，也有几十号人跟着我呐……”
“我是运气不济啊，进了牢房，大概两年多，没有办法交流，就趁别人不注意。拿瓷盆敲声音，就这样的联系。”捷尔任斯基隐隐约约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往事-虽然他不可能完全说出来。
“后来呐，我就跟着布尔什维克走啊，我们要闹苏维埃啊！这一下子起来了，都乱了。都想着要过好日子，结果还是打仗啊，一颗子弹顺着我的这条腿擦过去了……”他拍拍那条明显有些变形的腿。
“这个是怎么回事啊？”捷尔任斯基注意到了他脑门上的一道痕。
“是刀划的。”他自己也摸了摸，“一个土匪一刀砍来，我蹲着一偏倒下去，捡了一条命。可我后面那个小伙子，一刀砍脖子，血喷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