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叨

那个矮过其他人半个头的征粮队员就一下子闯了进来。他穿着像模像样的军大衣-他认得出那是那个熟悉的款式，以及他那顶不老实戴着的布琼尼帽，他举着那只老旧的步枪，离着好远都能看到刀尖的光。拐着急促的脚步，一下子就冲进了捷尔任斯基的房门前！
而此刻，外面也乱哄哄的，不时有呵斥声和脚步声从他的耳边传过，那个正在床边上拍着手的小女孩尼娜，则马上被吓得呆住了。不过那个人没有停下脚步，转而走向另一侧。
“叔叔，我怕……”
“别怕！”捷尔任斯基拍拍他的背，“叔叔在这儿，你钻进来，就没事了！”那小孩倒也听话，迈了几步，钻进了这个被窝，连头也不露出来。“别怕，别怕……”
捷尔任斯基心里也没有底，他现在是个病患，只能勉强靠着床沿坐起来一点，就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也是累得气喘吁吁。倘若他要能站起来，他就一定要出去看看，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搞成了什么样子……
“啊哈！”他还没有想到什么，这个人就进来了。不过在他这身不伦不类的军服上，右臂别着的“征粮”字样的臂章他看着清清楚楚。
“抓到漏网的啦，这些刁民还真不错-喏，公民，你的粮食在哪儿，交出来！”
“您，叫什么名字，先生，代表谁来征粮？”他想起来了，难不成这就是那些村民不寒而栗的征粮队吗？
“管得着吗？别废话，我叫什么，没功夫了解，交出粮食来，别给我装病！”他显得有些急不可待，“外面还有好些人呢，别给我下套子，不然打断你的腿！”
“我是个快死的病人。哪里来的粮食？”捷尔任斯基尽管非常镇静，但是他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恐惧，他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在这些蛮横无理的人面前，他手无寸铁。如果没有那些人能把他从那个寒冷的墓穴里拉出来，恐怕他想躺在这儿，那都是奢望。
“你不要骗人，在你的被子里！”这人说着就要摸，“要么你起来，交出粮食，没有你的事，要么我就把你扔出去！”
那个圆滚滚的地方正是那个小家伙的脑壳，捷尔任斯基张开了右手，合在了她的脑袋上，另一只露在外面的手则攥得紧紧的。“你没有这种权力，随意的搜查！”
“我没有？”这回应显得极为轻蔑，那只背着的步枪瞬间就对准了他的脑门。
“你交不交？”他似乎是在命令，“你明明有口袋藏在那儿！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是生命！捷尔任斯基的额头悄悄的渗出了一丝一缕的汗，他的某些经历此刻又在脑海里清晰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同时也有了一丝侥幸-但在言语上并没有。
“没有粮食，没有粮食。”他的身体似乎在颤抖，“你开枪吧，打死了人，你还对得起你这身军服吗？”
“你是藏粮食的富农！这和我对不对得起有什么关系，嗯？快拿出来！不然子弹说话！”
“这里没有粮食……”
“不要打叔叔……”那个小脑袋还是急切的钻了出来，“你不能打叔叔……”
几乎有那么几秒钟，外面乱哄哄的，这里就是这样的僵局。一颗子弹随时准备出膛，瞄准了捷尔任斯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