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3)

俩人紧着朝大爷鞠躬，一个劲儿地道谢，受宠若惊慌失措。
“哎哟！我谢谢您了！”杨九郎更是大惊失色，眼珠子瞪得快飞出来了，心说这可了不得！折煞！折煞！
当时九郎真这个表情。
唱歌，起哄，热热闹闹，这一场活算结束。借着杨九郎的劲儿走到后台，倒在沙发上，顺手抽两张纸巾把那一脑门子汗抹去。
“还成吗？”
“没事儿。”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烟。
“你啊，命是真好，想吃冰就下雹子。”
深吸一口，笃悠悠地吐烟，“你知道我多开心吗？”
“啊？”杨九郎没明白哪来这么一句。
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一上台我就看见这大爷了，观众往上送礼物，怹都懵了，一个劲儿那说‘哎哟！不至于吧！好家伙！有这闲钱给你们爹妈买点东西呢！’”
“嗨，上岁数的人跟小年轻消费观念不一样。”
“我知道，关键怹嗓门还大，我在台上听得倍儿清楚，还挺……啧。”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只能用一咂嘴勉强概括。
“不至于吧？那么些人捧您呢！”
“不一样，”张云雷摇头，“那么些人就为捧我来的，怹不一样。”
“那你这高兴什么呢？”杨九郎坐到他旁边，“我现在跟您这文化人都聊不了天。”
“开场的时候，他瞧不惯观众给我送东西，是觉着没必要，觉着我不值。”
“不是，人没那意思……”怕他妄自菲薄，急着要反驳。
一抬手拦住他劝慰的话茬儿，“但是这一场活演下来，到了返场的时候，我值怹一打火机了。”像验钞似的，对着灯光来回看这小物件，“这东西不值钱，可怹转这弯儿可太值钱了！”
杨九郎把自己那白的也掏出来，“可不，您这就算没白受罪，人还饶我一个。”
“祥子，”他脸上是难以名状的笑容，“往后我不敢说，但活到今儿，我在台上图的就是这个。”
“嗨，您早说啊！淘宝上50块钱批发100个，还包邮！”
“去你的吧！”
这个打火机总揣着，一次性的，没用几回而就空了，空了也揣着，没准儿什么时候掏出来看看就觉得特别心安。
被杨九郎撞见过几回他盘打火机的场景，总免不了被揶揄两句，“嚯！还留着呢？这是憋着跟那大爷私奔呢吧！”
张云雷不跟他争辩，随便说句什么就搪塞过去。他以为只有自己会对一个小物件、一件小事有这么固执的情愫，并为此有些不好意思。直到今年生日专场，杨九郎掏出那白色的打火机给他点蜡烛。那一瞬间，张云雷想，杨九郎真是个不错的人，不仅跟自己对撇子，还挺会过日子，一个打火机在他手里搁两年居然还能打着火！
那现在呢？自己在大爷心里能不能值一包烟呢？张云雷没有确定的答案，毕竟这事只有大爷自己清楚。但是他确定，“在更多人眼里值一打火机”就是自己在相当长时间里的奋斗目标。
光顾着追忆幽深的往昔，大楠都凑到自己耳朵边儿了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