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下泥销骨（二十一）

颜倾之站在城楼上目睹了全过程，挥挥手示意把绳子重新扔下去，轻咳了一声喊道：“大帅急电，请督军回城。”
洛珞听见声音回过神，收起枪抓过绳子正要往腰上绑，身后的难民突然跪了一地，苦苦地哀求道：“大人救救我们吧，让我们进城吧。求求您了。”
洛珞紧紧抓住绳子犹豫着转过身去，张云雷抱着郭清欢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对不起。可是……能不能救一救清欢？”
洛珞浑身冰冷地看着他，她想不顾一切地放下她的骄傲告诉他，如果救了她，她就得死，可是她是傲矜惯了的，一张嘴便转了意思：“你求我。”
张云雷微微皱起眉，这样骄傲自矜的洛珞才是真的她。
洛珞冷笑一声，转身欲走，张云雷突然叫道：“等等。”
洛珞转过身，张云雷抱着郭清欢缓缓跪下，紧紧盯着洛珞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求你。”
“请督军回城！”颜倾之扶着城墙探出大半个身子大喊道。
洛珞自嘲般一笑，转身仰头看着颜倾之，“开门。”
“洛珞！”
洛珞眸光一凛，“我说开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洛珞低下头凄恻一笑，此门一开，打开的是这万千难民的生门，却是打开了她的鬼门关。
她争了这些年，就这一回，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争的是什么。
张云雷抱着郭清欢从她身边走过，脚步顿了一顿，轻声道：“谢谢。”
“等等！”洛珞转过身看着他，目光缓缓从他的脸上移到他怀中的郭清欢身上，“这是霍乱患者，你往哪儿带？把她送到我的官邸去。”
颜倾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城楼，看到拖家带口向城内走的难民，他一把抓过洛珞，一巴掌打的她一个踉跄，“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还要干多少傻事！”
张云雷下意识想要去扶她，可手里抱着郭清欢又迈不出这一步。
洛珞扶住身后的城墙，慢慢地抬起头，眼中噙满了眼泪，颜倾之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洛珞站直了身，用手指轻轻抹去溢出眼眶的眼泪，冷声对身边手足无措的副官道：“把所有的难民暂时安排在我的督军官邸里，请城里所有的医生来替他们挨个诊治，疑似并确定是霍乱的就地隔离治疗，未感染的为他们安置一下住所，一切费用从我的官邸出。”
“是。”
洛珞目不斜视地从张云雷和颜倾之面前走过，人流裹挟着她顺着古朴的街道走去，那背影孑然决绝的犹如古战场上孤军奋战的大将，仰头暮色如血，低头两行清泪。
看着在督军官邸大院里来回出入的医生，白闵棠面色阴沉地摇摇头，道：“你看看，哪位将帅的官邸像她一样，各色人等随意出入。”
“我早就说过，不能由着她和张云雷走的那样近，你偏偏不信。这里就拜托给你了，我要立刻赶回省城在父亲面前替她辩白，否则等那群老古板先发制人就来不及了。走了。”颜倾之长叹了一口气，钻进汽车里转身离开了。
白闵棠挑了挑眉，抬脚向官邸内走去，一路上到书房才找到洛珞，她躺在书桌上盯着天花板发愣，白闵棠轻轻敲了敲桌子，轻咳了一声道：“回魂了。若早知道你会伤的如此深，当年我就该依了父亲和洛叔叔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