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泣佛(9)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疑惑的睁眼，看到了那张清俊的脸，他上前一步接住她向后倒的身体，反手将其护住。
胸前斗大的佛珠微微晃动，就像他摇摆不定的心境，手中的经书散落在地，但他已浑然不觉。
满腹疑问，四目相接。玄青的眼底终是不再清明，他望着她，仿佛融入了万千繁星，那双墨色的眸，就像是深深的湖水，刹那间波涛万涌，在天光水色中，暮云找到了名为自己的倒影。
这是最特别的一夜，也是暮云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夜，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为她停下佛经。
地下的经书散落，风吹来，书页哗哗作响。
而他，却毫未察觉。
“玄青，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心念一动，便脱口而出，玄青的眼底再次变得幽深，“暮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陡然一顿，猛的回身转到一旁:“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双目紧闭，念念有词，仿佛要借经文桎梏自己不该动的心，可是，暮云却看到了，在与他四目相接时，他的眼底，分明是努力克制又轻微颤抖的感情。
虽转瞬即逝，但却刻骨铭心。
七、
铜镜里，出现一张如莲花般美丽容颜。
温和，柔软。
她有着白皙莹润的皮肤，明眸亮齿，顾盼生情。可是，那双秋水盈盈眸子此刻却染上了哀切，仿佛笼上迷雾般，朦胧，深远。
“小姐，您真美。”旁边梳妆的丫鬟为她带上凤冠，玉环叮咚，遮掩了她的失落。
“锦公子能娶到咱们暮云小姐，那可真是他的福气，也是老爷的眼光独到，不过当初要不是您反对，这事啊，早就成了。”丫鬟喋喋不休，满脸神往道:“不过，现在也是一桩好姻缘呢。”
“……”
数日前，暮云偷偷去找玄青的事被父母发现，其父大怒，当即把女儿锁在房内，不准出门半步，并把暮云之前不同意，但父母看好的婚事提前，于今日完婚。
周围宾客满座，暮家本是大户，自然座无虚席，暮家老爷又派多半侍卫守护，以防小姐那生出什么变故。
阁楼内，丫鬟还在说着:“我去看了看锦公子，真的是仪表堂堂，小姐要是在他身边啊，一定是……”
“芝儿，你去看看宾客都到了没。”
“是……”
直到丫鬟脚步声渐远，周围又恢复寂静时，她才放松下来。
这身嫁衣，这艳丽的红，这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却是这样身不由己。
讽刺的看着身着华服的自己，锦衣玉食又怎样?衣服再华美又怎样?若心是空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心里最在乎的人，最不敢碰触的名字是谁。
玄青。
远处，青云寺钟声阵阵，本不到敲钟的时候，却有那样响的钟声，余音绕耳，悠远绵长，似在为什么送行。
一众沙弥聚集在大铸钟前，对着那敲钟的人指指点点。
“哈哈哈……哈哈哈……”玄青狠狠敲着，用出最大的力气，他边敲边笑，似疯似傻，状若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