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一）(3)

我不祝你一帆风顺，但愿你乘风破浪。
关于当年的“离开”，王晰从来没讲清楚过。高杨隐隐约约记得一点，到现在却也不大清晰了，那时候看见王晰浑身是血，狼狈的走到深深爸爸面前，突然笔直笔直倒下，在医院里躺了一年以后醒了，接着他们就搬来了这个别墅。
“好。”高杨抿了下嘴唇，伸手拉开门。
梅溪湖云家别墅主楼
“超儿回来了，咋样嘛今天？”下楼的蔡程昱正好看见提着琴盒走路匆匆的张超，想着和他打个招呼。
“让路”，没想到张超回了他一个冷淡的眼神，越过他直接上去。
“他心情不好，理解下”，跟着张超进来的黄子弘凡见到这个情景跟上去解释一下。
蔡程昱耸了耸肩点头表示没事。
“龙爸。”张超奔上二楼敲郑云龙的房门，他的恐惧过于强烈，甚至令他走向失控。关于过去的每一个回忆都涌上来。
破烂的街道，为食物相互殴打，亲手杀掉边上的人，那时候闻到最多的，血腥味。
永远只有一盏昏黄灯光的地下室，和无穷尽的蛇类争斗，淹溺在血水和尸体的气味中。
没想到逃出来正好遇见周深，那个对他露出最纯净微笑的人弯腰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带着他离开黑暗，之后他以为自己抱住了光明，却无端的再一次坠入深渊。
他只是场地上的靶子，金属子弹摩擦枪管射出后从耳边划过的风声和硝烟的气味就飘在他周围，不用躲闪，躲也没用。
而对面端着枪的那个人，就是高杨。
那枚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的子弹从枪管里冲着张超飞出来的时候，张超觉得就这样死掉吧，每天这么来来回回在死亡的边缘线做挣扎，做人却握不住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意思呢。睁开眼看着太阳，压抑自己妄图躲闪的念头，然后接受死亡。
就在张超准备好给自己一个无力地微笑的时候，子弹擦伤了他的右耳。
“没必要，换掉吧。”他记得高杨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他就到了训练场上，接受无穷无尽的体力训练，被无穷无尽的狠狠击打。
他跑了，那天夜里他看见一大半的人都上车离开训练场，他就自己一个人从房间窗户跳出去，不过，张超忽略了这个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不是个哑巴。
那是张超第一次看见王晰，十指交叉相叠，背对着光坐在自己面前，一副矜贵的姿态。
“我只想看见一个站着的。”薄唇微启，右手松开轻轻一扬。
现在起，你就是哑巴了，永远不用说话。
“不错，好好训留备后用。”王晰一眼没看死透了的告密者，穿着黑色皮鞋在张超面前，缓缓走过。
训练模式更为严苛，那时候张超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会是把好枪。
“我？好枪？”年幼的张超盯着屋外的白月光问自己。
没有回答。
一个月后，张超又一次见到王晰，那个男人弯下腰低头盯着张超的眼睛，低声说“枪总要人扣动扳机。”
“不过他要是擦枪走火就只是废物了。”一颗子弹，掉落在水泥地面。
带着，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