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伦敦:褐狼(3)
但他们并不同她争论。“狼”的耳朵尖有时冻伤得很厉害,仿佛再也好不了。此外,他们见过登在杂志和报纸上的阿拉斯加狗的照片,它看起来也像。他们常思考它的过去,根据所见所闻,极力推测它北方的生活情况。他们知道,北方仍然吸引着它,因为夜晚时而听见它发出轻微的尖叫声;当北风呼啸、严寒刺骨时,它会极度不安,发出悲哀的叫声,他们明白是狼的长嗥。可它从不吠叫。无论怎么惹它,都不会使它发出犬似的叫声。
在获得它这段时间,夫妇俩就它归谁的问题,进行了长久的谈论。他们各自说它是自己的,大事宣称它向自己表达了友爱之情。不过丈夫一开始就占上风,主要因为他是个男人。显然,“狼”与女人没有过交往。它不懂女人,对玛奇的裙子一直反感,一听见裙子的沙沙声就生疑心,毛发直立。凡刮风之日,她是根本不能接近它的。
另一方面,给它食物的是玛奇。管理厨房的也是她,在她的宠爱下,也只有在她的宠爱下,它才可以进入那神圣的地方。因为这些,她便有可能把自己衣服的麻烦消除。然后沃特又作了专门努力。常常一边写作一边让“狼”趴在脚边,对它又是抚摸又是说话,因此写作的时间大为减少。结果沃特获胜,这大概因为他是一个男人,玛奇断言说,假如他恰当地一心一意从事诗歌转化,让“狼”自然而然发展它的情趣,作出公正的判断,他也不会那么快就赢得它的。
“我那些八行两韵诗该有消息了,”沃特沉默五分钟后说,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沿路而行。“邮局会有张支票的,我知道,那样我们就可把它转化成美妙的荞麦面粉、一加仑槭糖浆和你的一双新套鞋。”
“还有约翰逊太太那只美牛挤出的美牛奶,”玛奇补充道。“明天又是下月一号了,你知道。”
沃特无意中皱起眉头,之后面带喜色,一只手往胸前的衣袋一拍,说:
“没关系。我这里又有一只美奶牛了,整个加利福尼亚也数它产奶最多。”
“你啥时写的?”她急切地问,然后责怪地说,“你可没让我看。”
“我是想留着在去邮局的路上读给你听,在这样一个非同一般的地点,”他回答,用手一挥,指了指一根干燥的原木,意欲在上面坐下。
一条小溪从浓密的蕨类植物中流出,顺着一块生有苔藓的石头流下,穿过他们脚旁的小路。山谷里传来草地鹨圆润的叫声,大黄蝴蝶在他们身边翩翩起舞,在阳光和阴影里飞进飞出。
沃特正轻声读着诗稿,这时从下面传来另一个声音。是沉重的脚步声,嘎吱作响,时而一块石头被移动传来咔嗒声。沃特念完后看着妻子,以求认可,此时一个男人转弯出现在眼前。他光着头,满脸是汗,一手拿手帕擦去汗水,另一手拿着从脖上取下的、虽已浆过但不挺括的领子。他穿着黑色的成衣,衣服新得颇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