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埋泉下泥销骨（六）

督军官邸开出一辆车，自官邸后门出，停在了班社租的四合院后门，张云雷试探着推了推门，没成想已是后半夜了还留着门，张云雷轻手轻脚地进了门，正堂上郭德纲闭目端坐，听见声音慢慢睁开眼，“回来了？”
张云雷在师父脚边跪下，低头不说话，郭德纲摸摸他的头，“我的儿，督军说什么了？”
“洛……洛督军说，请师父自行清理门户，不然，她就替师父做主了。”张云雷轻声道。
郭德纲叹了口气，把手边放着的家谱缓缓合上，撑着桌子起身来，“你们都大了，不由师父了，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吧。”
第二天一早，天井里跪着班社里所有的人，郭德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吴云径，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道：“行走江湖，牢记道义二字。你为了扬名，与人私相授受，传出风言风语，败坏班社名声。去吧，还了字去扬名立万去吧，我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佛。”
吴云径咬着牙不说话，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欲走，郭德纲轻咳一声，道：“记好了，咱们就是说书唱戏之人，不熟水性，切莫涉及深水，留神淹死。孩子，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啊！”
洛珞回省城开会，等再回到渭城时已经是一周后了，车从小园子外开过，洛珞瞥了一眼，似乎不如之前那般门庭若市，颜倾之微微一笑，道：“你走的这一周倒是热闹，出了个班子与郭老板他们对台唱戏，偏偏你捧的是郭老板，人家何县长捧的是吴老板。”
“我捧？我哪里捧过什么班子，不过是一些风言风语罢了。”洛珞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
颜倾之低头转动着拇指上的古董戒指，微微弯起嘴角道：“你也知道呀，我当你那耳朵让训练场上的炮声给震聋了呢，那你可知人言可畏？洛珞，按理说你的事我不该过问，可是如今你在风口浪尖上，即使有你父亲旧部维护着你，却也绝不是万无一失。”
“许你与那花魁娘子花前月下，我就不能与我的心上人厮守一生吗？”洛珞支着头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心上人，颜倾之看着她良久，像是没想到会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半晌才道：“我无官无职又无心行伍，可你不一样。只要你手握兵权一日，他们就不会允许你成亲的。更何况，你千挑万选的还是一个……罢了。”
洛珞盯着窗外不停后退的建筑不说话，颜倾之也不逼她，“我父亲突然叫你回省城做什么？”
“布置剿匪计划。”洛珞揉了揉眉心，“之后这几月，恐怕没有清静日子过了。”
洛珞回官邸换了衣服，独自一人往小园子去了，园子里的确冷清了不少，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
洛珞径直上了楼上的包厢，虽然看的不如楼下清楚，却要隐蔽许多，洛珞趴在栏杆上痴痴地望着台上的张云雷，他扮了彩妆，眼波流转中带着三分媚意却无阴柔之气。
张云雷旋身在戏台上坐下，看见了包厢里的洛珞，厚重的彩妆下泛起浅浅的笑意，随即掩住了继续唱。
郭清欢一早备好了热水在台下候着，张云雷一下台她就拉着他在镜子前坐下，“师哥你今天唱的太好了，来我给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