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戚04
“不知萧先生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陈先生这是明知故问,”青衫客轻轻一笑,“上一次与先生相见还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先生府上可没有现在这般气派。”
“让萧先生见笑了,”华服老者略显尴尬地一笑,接着肃然道:“罢了,老夫也不绕圈子了。前日里的那件事情确是犬子的不是,还望萧先生念在两家多年的情分上,念在老夫只有这一独子的份上能从轻发落。老夫不胜感激。”说罢,便是深深一躬。
青衫客闻言却是低头不语,一点也没有起身相扶之意。华服老者一直躬身不起,面色无丝毫不适。良久,却见青衫客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先生请起。”华服老者这才起身坐定。
青衫客接着道:“修道之人,地侣法财,缺一不可。敝门虽不似正一、龙虎那样的高门大派,却也延续千年。故尔四者之中,地、侣、法皆不成问题,惟一‘财’字,却是难为。百余年前,我师伯叶怀卿将山门弟子炼器所炼残品带至山下变卖,所得银钱供弟子吃穿用度。仙家废器,于俗世来讲亦可算得稀世之珍。然而师伯毕竟方外之人,做不来那讨价还价的营生。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遇先公陈三儿。师伯看他慨然有豪杰之气,更兼机敏谨慎于内,便委托他代为变卖,所得银钱先公与敝门二八而分。先公得利做本,下海经商,终富甲一方。前些日子,舍弟依例携废器而来,与令郎有些误会。不知陈先生可知个中原委?”
华服老者双眉一皱,一声长叹道:“那日令弟携器而来,恰逢老朽有要事在外,便传书要犬子好生接待。但贵派与我陈家的关系,老朽遵父遗训,不敢透露分毫。犬子见了令弟所携之物,甚是动心。其时恰有奸佞之徒在旁怂恿,犬子一时糊涂,起了歹念。说来惭愧,也是老夫教子无方、治家不严。”
青衫客却好似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问道:“光天化日之下,却不知令郎如何起歹念?”
老者面上一红,说道:“只需报官诬陷令弟所携之物尽是盗自我陈府便可。”
青衫客恍然大悟,点头道:“不错。舍弟粗布麻衣,的确不像身怀重宝之人。反观令郎,豪门贵胄,家中自不缺这些物件。官府如何抉择,也是不难猜。”
老者接着面容古怪地道:“哪承想令弟根本不理会这一套。那帐房先生话刚开个头,面上就挨了结实一拳,他便捂着嘴缩在屋角不敢再出声。然后令弟取走了五万两银票,打伤了赶来的护卫就走了……”
青衫客闻言不由笑出声来:“五年未见,渊儿还是这般胡来。舍弟顽劣,让陈先生见笑了。”
老者又道:“犬子闻讯赶来,望着满屋狼藉不由恼羞成怒,便报官说有一小贼闯进府来,打伤护卫,盗走白银五万两而逃。他还飞书给了扬州府尹,请府尹大人派下属追风神捕杨涟追捕令弟。”说到此处,老人忽地尴尬起来:“萧先生可能有所不知,老朽如今在南方官场,颇有几分薄面。那府尹乐得卖我一个人情,便早早派了杨涟去追。却不知现下如何了。”
青衫客点头道:“原来如此。好个杨涟,果然名不虚传。舍弟已落入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