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症(2)

那时的胖子还在地下，根本没有收到消息。等他出来带着顺出来的纪念品满心欢喜的拐进那条熟悉的小巷。没有那一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在他刚进巷口就冲他招的手，只剩下半截歪歪扭扭在风中胡乱摆着的警戒线。胖子发了狂似的拍门声吵起了邻居。隔壁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出来一字一顿地说，小伙子别拍了，这家姑娘前几天就蒙着白布叫救护车拉走了，血蹭得到处都是，怪吓人的。
胖子听着听着就愣住了，不留神，手里的珐琅瓶落到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老板娘和胖子一样，没什么亲人，几个姑娘凑了点钱，简单为她置了块墓地。没等来胖子就下了葬。
胖子去墓地那天，阳光分外的刺眼，他从前可是很喜欢这种艳阳天的。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反不出一丝光来。胖子从下午一直跪到半夜，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抽到嗓子麻木，眼泪鼻涕混着土烟的苦涩沾了满手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自那天晚上披着一身星斗回到雨村后，胖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谁敲门也不回应。可第三天突然就像没事儿的人一样兴冲冲地跑出来宣布老板娘决定关了店，搬来和自己过日子。这一举动把小哥他们吓了一跳，偷着请了个大夫观察了几天，估摸出了胖子得的是什么病。
“你说他心里明白吗？”吴邪看着雾气中的张起灵，无法忍受过于安静沉闷的气氛，用脚晃了晃木盆里的水说。
小哥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把脚从木盆里拿了出来。吴邪见他没回答，便也不再追问，也把脚抬了起来。小哥一手一个木盆，端去屋外倒水。
 其实张起灵并非故意不回答吴邪，而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讲这个答案。如今，知道与不知道也许已经没有了任何分别。
在地下久了，吴邪有了只要回到地上，睡觉一定要有光的习惯。雨村的夜晚一贯无云，星光弯月比城市里看得到的清朗太多。卧室的窗帘大敞着，皎白的月光夹着星星照进屋内，而胖子的鼾声从另一处传来。
公鸡的啼鸣唤醒了太阳，阳光赶走了夜幕。老宅的地角很好，还没到日上三竿，屋里已经被阳光充满了。张起灵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被褥一片冰凉。他一下子清醒了，猛地坐起身，却发现吴邪像做贼似的正轻手轻脚地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儿？”
“我出去一下。”
听了这，小哥舒了口气，绷紧的肌肉才随着放松下来。
枕边的手机突然间开始震动，张起灵回过神，发现是王盟发来的短信：“小哥，今天是老板三周年的忌日，黑夜和花爷都专程从国外回来了，一起去看看他吧。”
张起灵看着短信，眉头一皱，胸中划过一丝不安。慌张的抬头，却发现只剩下一扇虚掩的门。他下意识起身，这时门动了，可来人确实胖子。
“小哥，走吧，去看看天真。”
看着动作僵在一半，完全没有要动意思的小哥，胖子丝毫没有察觉的他的瞳仁里，貌似闪出了和昨晚餐桌上的小哥眼里如出一辙的神色。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着。
“走吧。”
 吴邪的墓地就坐落在墓园的一角，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生前的所有传奇都随着哪一方小小的檀木盒子归于了黄土。碑前的白菊还残留着露水，旁边是几条土烟，居然还有一盘热气腾腾的西湖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