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上）(3)

倘若他真的遭受了那种厄运，那真是这个党、这个国家的不幸！然而那些人再过几年就要制造这种不幸！
他即便不知道未来，他也应该明白了一些。斗争是存在的，但是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难道我们不是志同道合的人吗？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单词就是答案，但是他不想承认，而常常在他的文章里冠以“组织”、“机构”、“派别”加以遮掩，现在看起来，这毫无必要，因为它们不起任何作用。
倘若他没有到过未来，那么因为他的这颗头颅，将连着几千颗无辜的头颅。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们共过事，只需要这么简单。那些名字-他曾经在报刊和杂志或者是广播里费尽心机寻找的那些名字，估计都不在了吧，即便还在，他们能说什么？
他们不能！他们已经失败，他们也想活下去，何况他也是如此，他不能这么不要命！那么他们为了自保而选择沉默，一点都不奇怪。托洛茨基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的离开了这个灯光下，前面引路的则是那些脸。
他咽了一下口水，耳边一下子静了下来。有的只有他的心跳，他的恐惧。那张脸又恢复了平静，他这才在黑暗中仔细的端详着他，他没有看他，而是仍然死死的盯着那一片亮光，即便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你也不过如此！他倒鼓起了一些勇气，深吸了一口气。那些闷热瞬间移开了，他便把挽起的袖子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鞋子-如果那是鞋子的话-早就不知道哪去了，他这才知道踩着什么了，那是土。
他俯下身去摸了摸，是土。他凑近闻闻，捧起一撮舔了舔，居然是甜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只感觉到一丝凉爽，有什么吹着他的脸庞，在黑暗中，他似乎能看得清什么，那团烟雾似乎也消失了。
真好，他满怀信心的走着。说起来也怪，即便那张脸不看他，他往前走一步，那个屏幕则往后退一步。
“爸爸。”又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托洛茨基站住了脚，他知道这个声音是谁，但是他已经渴得不行了，急于想找水喝。
“爸爸，救救我！”他这才回过神来，四处看着，但是仍然黑乎乎的。他注意到了那张屏幕-对了，那个显示那张令人恐惧的脸的机器-它叫电幕。
倘若这个东西真的出现了，那可真的太要命了！他来不及细想，便一个劲的大声回应：“季娜！季娜！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