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短篇：刮风下雨打儿子

“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一定有些人，让你很反感。一定有些事，让你很难忘。但你脾气好，又或者……顾虑太多！所以你没办法。”
这段话凑近的时候，戴北楼正在吃饭。
这家饭馆很小、陈设简单，但饭菜味道竟然很好，所以戴北楼吃得很认真。
人很认真地做一件事时，就不愿意被打扰。尤其当这件事是吃饭，这种不情愿还会放大。
但凑近来的这段话江湖味道太重，戴北楼这次转遍了大半个楚州，只在这里吃到一顿好饭，只在听到这段话时眼前一亮。
他将一块油光发亮的红烧肉夹在颗粒饱满的白米饭上，看着诱人的汤渍将那雪白浸染，才抬起头，对着说话的人问道：“所以，你建议我找谁？”
这本该是一场充满江湖气息的杀手行业对话，接下来就应当是杀手的名单和价格。但回话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将抹布甩在肩上，非常职业地微笑道：“所以我建议您买一壶本店的招牌美酒，忘掉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一醉解千愁！”
戴北楼愣了一下，但他夹起碗里那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很好的掩饰了这一点。
“怎么卖？”他边嚼边含混着问。
“只要三十文。”
戴北楼终于确信他只是推销酒水，因为没有哪颗人头只值三十文。
“老板又做厨师又做店小二，不容易。”戴北楼笑笑，“那来一壶吧。”
“谁说不是呢？”饭店老板叹了口气，回身喊道：“二柱！”
后厨恰好传来一声碎碟的脆响，很明显的顿了一阵，而后才是一个清脆的童稚声音：“欸！”
饭店老板的脸色当时就变了，风风火火就往后厨跑，边跑边撸袖子，“段二柱你又在偷吃什么！找抽是不是？”
戴北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轻身跟去，只看到厨房里一个小男孩正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碗碟碎片往角落里踢，脸上还有些不正常的酡红。案上歪倒的酒壶、乱摆的碗筷……无不说明这小子趁他爹在外面招呼客人，自己偷偷躲厨房里喝酒吃肉。
看着饭店老板老远就腾空飞起的一脚，戴北楼忍俊不禁地缩了回去。
耳听得后厨里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间杂着小孩子的哭喊，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让戴北楼又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当年调皮捣蛋的时候，大师兄也是……
戴北楼一口小菜一口饭的还在回忆之中，饭店老板已经打完孩子出来了。
“客官。”他不好意思地哈着腰，“之前温好的酒被这小崽子偷喝了，我又重新温了一壶，您稍候。”
“不着急、”戴北楼笑眯眯地摆摆手，“令公子……”
他看着脸上糊得跟花猫似的、衣服上还染着酒渍菜汁的小男孩，改口道：“令郎……”
小男孩已经毫不生分地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道：“俺爹让俺跟你说声对不起，让你多等一阵。”
戴北楼看着他黑乎乎的小手，又看了看表情殷切的饭店老板，假笑道：“这小犊子挺可爱的……”
“马马虎虎吧。”饭店老板俨然把这夸奖生受了，摆手道：“不及他娘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