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鬼【by楠加】(2)

张宇其实是知道的，他奶奶为什么担心他，当年他爷爷当兵的时候赶上饥荒，她自己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每天看着村子里边那些人为了几顿饭撕破脸皮打起来，她一个女人，没什么力气也不敢上前争抢生产队给发的粮，就每天拿那些最后剩下的，天天担心给孩子养病了，张宇家往上数三代人都是一米八的个头，就张宇的父亲才长到了一米七，后来他爷爷当兵回家，生产队发粮的时候上去就抢回来一袋米，周边几个人碎嘴子，被张宇的爷爷按在村口的磨盘上，打到石磨上的血印子下了好几场大雨才刷掉，后来就没有人欺负她了，但那段时间一直被刻在了张宇奶奶的脑海里。
张宇的父亲后来也当了兵，也拿回来不少荣誉，全被张宇的父亲寄回了家，她都小心的收着，等到张宇父亲退伍回家，看着那些得回来的奖状，抱着那些奖状哭了好一阵子，她还以为他在部队受了多大的委屈。
“这个兵，我还是可以的，你看我爷爷和我爹不也是兵吗，他们也没说累的怎么样”张宇把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我可是那89个人里其中的一个，我可以，没事儿”张宇说着，笑着给奶奶加了一个蒸饺“奶奶你也吃着，知道是给孙子送行程，但你不吃，孙子也吃不消停不是。”
是的，我行，我可以，张宇想着；他明明跟那些在高考中考上大学的人一样的考试、一样的拿笔、一样的熬夜熬到自己睡着、一样的想要一个好的前程，可是张宇他败了，世界上的败者多了，张宇排不上名，也称不上号。
你还想要个名号吗？张宇自嘲；你以为你是谁啊，是韩剧里那些因为一次失败而沉默的男主角吗？他们在楼顶迎着风，眼泪划过脸颊，楼下的那些漂亮女孩仰望着主角的身影说“好帅，好想嫁给他”之后就会有一个女孩冲上楼顶说“我喜欢你，这次不行我们一起奋斗”然后主角跟着女孩一起奋斗，最后成了威风八面的人物，开着好车捧着999朵玫瑰去向女孩求婚，最后韩剧到此结束。
而现实是，张宇在同学聚会听着那些同学讨论自己去了哪，以后准备在哪工作，最后问到他，说着那些“你挺有实力的蹲级一年，明年就稳了”或者是“你第二个学校也不错，好好发展以后就业空间也挺广阔”
“妈的”那时候张宇狠狠的骂了一句，像是要把什么拿回来似的，随后他就坐在了一个角落里，看着那些人说说笑笑，直到聚会最后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首叫《败者》的诗，狠狠的把粉笔摔成两节，走出了教室，门被张宇摔的一声闷响，像是闷雷。
从那之后张老爷子的脸就一直阴着，张宇知道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也有什么东西混杂着，在心底放着，让人厌恶却无能为力。
每个人心里都有什么东西，它可能会离你而去，可能还要被嘲笑、讥讽，被不经意间的戳伤，那是你自己从自己手中坠落的花朵，没有什么原因，只是怪你自己，而留下的是一团火，还有无助和冷漠。
这团火就一直留在了张宇的心里，所以在培训的时候每天上午站军姿四个多小时，下午集体在武装部大院里跑三公里，晚上练习队列动作，做不好的还得挨教官一脚，张宇也不知道自己被训了多少次，只是咬着牙，没说一句话；所以当自己站军姿不稳被教官踹的时候，他只是重新调整好了站姿，所以跑三公里的时候，哪怕跑不下去，他也要狠狠的挺着；因为当他想喊出来的时候，火焰好像要烧透了他的胸膛，他想停下的时候，那些话语好像追着他，把他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