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之地（良堂）二十二

孟鹤堂问周九良借了套干净睡衣，颇有些尴尬地挤在两人中间，孟舟翻了几次身，就把腿架在了他肚子上。慢慢摸着馒头似的脚丫子，周九良的声音轻轻地在耳边低诉着，孟鹤堂眼皮沉沉地，比孟舟还先睡着。
周九良说得兴起，正到关键时刻，突然发现一高一低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撑起胳膊一看，听故事的人早已进入梦乡，好笑地拉高被子将两人盖严实。
明明是自己的洗发液，怎么在他身上格外好闻，周九良低头嗅了嗅，凑近了肩挨着肩躺下。
睡到半夜隐隐作痛的伤处又开始发作，周九良深吸口气，想要换个睡姿减轻压力，却听见身边人的呼吸不对劲，时断时续的。睁眼看见孟鹤堂死死咬着牙关，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嘴唇嗫嚅着不停说着“对不起”。
“孟鹤堂？”周九良爬起来一摸，额头滚热，看样子是又烧起来了，打开床头的琉璃灯，摇醒他说道：“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孟鹤堂满脸绯红，朦胧地看了看他，又闭上眼睛，微微摇摇头道：“不用，我没事，你管你睡。”
“都这样还没事！”周九良勾住他脖子扶他起来，孟鹤堂拗不过，细若地说道：“我买了退烧药。”便要爬起来，被周九良按在床上。
“我自己去——”孟鹤堂还想挣扎。
“你给我躺着！”周九良火了，这人怎么这么犟，一点善意都不肯坦然接受。端来了水和药，周九良小心翼翼地托起他，这个样子就像是靠在怀里，孟鹤堂努力坐直，伸手扶着杯子一口气将水全部喝完。
“谢谢。”孟鹤堂不愿躺下，看了看孟舟说道：“别传染给你们了，我睡那个房间去吧。”
“那边床都没收拾，你怎么睡？”周九良板着个脸，从橱柜里拿出一床新被子，把原先那床卷给孟舟一个人，“行了，这样分开些。”
“你生气了？对不起，明明我比你年纪大，结果却总是麻烦你。”孟鹤堂缩在冰冷的新被子里，双手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对，很生气。”周九良用温水帮他擦了把脸，重新躺回床上才明白孟鹤堂为什么抖成这样，“冷吗？”
“不冷。”孟鹤堂努力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下一秒就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你——？！”孟鹤堂瞬间清醒过来，下意识想要推拒，刚伸手就听见周九良语气硬邦邦地说道：“你撞到我伤口了！”
“对不起！”孟鹤堂赶忙缩回手，周九良趁这机会把人抱得更紧，很快感觉湿热的汗气从孟鹤堂身上散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松开怀抱，伸手抹了一把他汗湿的额头说道：“怎么就病成这样？”
“昨晚不小心淋了雨。”孟鹤堂终于能探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昨晚下雨？”周九良回想片刻，“那都是后半夜的事了。”
“嗯，两点多吧。”孟鹤堂明明已经可以抽身，却还是枕着周九良的手臂，一种踏实的感觉让他懒得动弹。
“怎么那么晚还不回去？”
“嗨——”孟鹤堂轻声笑着，“不是我邀请你的吗？万一你来，我却先走了，那多没礼貌。”
周九良差点冲动地说出心事，一句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宠溺地责怪，“你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