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绿叶成阴子满枝”(3)

吃过早饭后，伯爵叫来了女儿。她显然还在因为自己被软禁在城堡中生气。
伯爵给静静站在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即心领神会。
“亲爱的小姐，不要生气了，我在邮局的朋友刚刚有个坏消息送来。恐怕你的心上人已经把他在马赛的一切都变卖，昨天里连夜坐上了去巴黎的马车啦！”
好，咔，让我们的小故事在此稍微暂停。
古代希腊哲学家曾经对永恒与运动做过一次著名的辩论：人是否能够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在此，我只取这个充满了争议性的问题其中较为简单的观点——河流永远都在前进，因而犹如刻舟求剑的故事一般——人永远无法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相似地，在小伙子决定动身前往巴黎的那一瞬间，有千万种新的可能在他面前展开，但是，在错过的那一瞬间，衣锦还乡并且与自己曾热爱的人结婚是众多可能性中微不足道的一种可能。时空的河流将把两人推开，而时间的河流将无情地冲刷尽彼此身上对方的记忆和气息，这是最可能的结局。可能穷小子在巴黎衣食无着，最终因偷了一块面包而锒铛入狱，就像冉阿让一样；也有可能真的找到了挣钱的路子，然后为了赢取在巴黎的地位焦头烂额。
错过是不可弥补的，人都在长大，也都在随着人的经历而变化，没有人能够对抗时间，而站在你的记忆中的原地等你。
错过了火车带来的是懊恼，错过了爱情带来的是后悔，错过了加官进爵是恨欲狂，这些都是些平常景象。
有些人，错过的是自己的整个青春。
在扬州，那个曾被放逐的诗人娓娓说道：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我知道那冠冕堂皇的教科书里写的是什么，“以‘沉舟’、‘病树’喻困难挫折，但诗句中却没有表露出怨尤，反而表现的是一种对世事变迁和潮起潮落的豁达开朗”。我相信那不是真的！还记得《肖申克的救赎》里的阿布么？在监狱中与世隔绝了五十年，等到成为白头人才重返人间，他尝试过融入这个社会，但他发现，他的年迈，他的落后，他已经不再属于这个外面的世界，他最后选择了自杀。刘梦得又有什么区别呢？南蛮之地放逐了二十三年与坐牢又有什么区别？而今我回到繁华的扬州，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就如同那个山中观棋的樵夫一样，转眼间从自己的壮年走到了老年。我的雄心，我的抱负，全随这二十三年化为乌有。而今，我已成沉舟，只能看席上的你们千帆竞逐；我这一株病树，只能看你们万木争春。哪有什么乐观，哪有什么豁达，满满的是不甘与愤懑。但是未来的路还有，生命并没有简单的像阿布那样干脆，我只能凭手中这杯酒，暂时忘记了这一切！
这就是错过的魔力。或许教科书是想打一针预防针，告诉你成人世界里会有很多错过，很多不甘，但是乐观与豁达是唯一的解药，放下过去，才能拥抱未来。算了罢，断章取义历史上的文人做了太多次，不差这一次。
如同一千个读者眼中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对同样的经历，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态度。
我只掀开人生这一幕大戏中的一角，用曾轰轰烈烈的故事，博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