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相声黑夜(3)

郭德纲后来的确再没和于谦坐过一辆大卡车，都是他自己顶着炎夏的热气，漫天的沙尘往返于广德楼和北京曲艺之间。
张文顺每次来园子里转一转，都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暗沉沉的舞台上，背了又背的贯口镗镗镗在嘴里翻，直到一整段不歇一口气，再拗口的段子张嘴就能说出来。
不知道他这是在做什么，张文顺在台底下站了站，又转身往后台去了。
等下次再来的时候，他还站在那个舞台上，这次换了个段子，不是十不闲，就是莲花落，再不然就是几十段太平歌词倒腾着唱，每次来，都能看见新花样。
张文顺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来的时间不凑巧了，可不同的日子不同的点儿，除非他要演出了，不然都能看见他在台上摆身段背戏词。
就这么过了一个来月，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张文顺开始纳闷了，这是要干嘛啊，知道他这是在练功，不知道的以为这是要疯啊。
郭德纲底子本来就不差，这些他七零八落的都会着点，说相声会他这么多就足够了，至于这么往专业里练功吗？
站在台下看他，李菁也走了过来，李菁是北京相声大会常驻的演员，算是这个小摊子的元老级人物了，和郭德纲平辈儿，因为比郭德纲年纪小，平时叫他一句师哥。
能在这个小摊子里坚持这么久，郭德纲心里是记着他恩情的，平时对他多有照顾，然而李菁性子温，和他们都不甚亲近，一来二去，郭德纲也只能和他保持着普通的交情。
两个人这么看着，张文顺忍不住问道：“他是怎么了？”
李菁眯着眼，也觉出郭德纲最近的不正常来，他是瘦削的脸，眼袋很沉，两只眼睛都这么坠着，眼珠子却像鱼泡一样鼓起来，眉前直后勾，并不端正。
站在暗沉的光里，声音尖利却慢吞吞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一直就这样。”
但他只是经过，没看几眼就走了，毕竟他也不是真的关心，只要郭德纲没犯着他的事儿，他没必要太上心。
张文顺听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走了，练功倒不是不好，按老理来说，说相声的说学逗唱得样样精通，只是郭德纲这功夫下的太突然了，才让张文顺多瞧了两眼。
郭德纲唱累了也歇歇，一天到晚的这么练谁能受得了呢，坐在舞台的犄角旮旯里，那地方更黑，从后面摸出水壶来，张着蜕皮的嘴唇喝上两口。
这地方又热又黑，能没有蚊子吗，脚踝露出来的地方鼓起好大的几个包，郭德纲从怀里掏出一个绿玻璃小瓶来，玻璃是透明的，里面有深绿液体，衬得小瓶也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