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短篇】磨（上）

磨（上）
九良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抽烟的。
烟一根接一根地点，烟屁股着了，看着火红的星子窜着明灭的光一点点咬上来，胸腔剧烈起伏，然后纷乱的思绪纠结着如梦似幻的烟斗云一并吐到空气中。
有时候，浓烈的烟草味能把他熏得瞬间流下火辣辣的热泪。
但是，他依然热爱这项“运动”，究其原因，可能，他倒不是真的喜欢抽烟本身，而只是喜欢抽烟时那种冥想的状态吧。
就像现在，他边杵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根抽了三分之一的烟蒂，不时嘬上几口，边打量着窗外的夜景，思考着这个城市和他个人的命运。
吞云吐雾间，他的思绪也在飞速运转。
其实，他能感受到最近心情有点烦躁。最直观的现象就是他每天的吸烟量在大幅度上升，原本一包的量够他抽一个星期，现在已经远远超出这个预期了。
为什么呢?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免费对外开放的篮球场，只见在路灯的掩映下，一个瘦瘦高高、学生打扮的男生正绕着空旷的球场运球。两周半后，他在三分线外站定，瞄准球篮，奋力一推——没进!抹了把汗，又不甘心地踮起脚投了一个，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道要命的弧线，无奈还是落空。
遇上瓶颈了呗。九良心想。
那小伙子喘着粗气，调整着投篮时的姿势，似乎想要重新尝试。
心态没有调整过来，怎么尝试都是白费功夫。九良嗤笑着收回了视线，可没想到那张双目无神、额上挂着豆大汗珠的狼狈脸庞还是在他脑中一遍遍复现，在他身上，九良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执拗，认死理，死磕，孤独成癖。
然后恍然间，又有一张脸浮现在眼前。
好看，精神，天真搞怪，具有感染力。——孟鹤堂的脸庞。
想起他，九良心情又阴郁了几分。他像个孩子似的拧起了眉毛，然后弹了弹落在窗梁上的烟灰，那朵烟灰滚了三滚，最终顺着楼房的曲线跌落到低处，直直没入黑暗，再也看不到半点痕迹。
仰望着黑曜石般的夜空，他暗自叹了口气。
真麻烦啊。最近，他和孟哥吵架了呢。
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吵的。
一个试图崛起、反抗霸权的叛逆小子，遇上一个舐犊情深、伤痕累累的保守老子，不杠上一杠那才真叫怪呢!
他回忆起那天……
九良叫住匆匆下班的孟鹤堂。“孟哥!”
孟鹤堂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九良追上来。
“你……还好吗?”没想到九良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孟鹤堂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扯起一个习惯性的笑容，宽慰他道:
“我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可他看上去却是极其疲惫的。丰满的苹果肌像是打了一层橘黄色的蜡，眉心微微绞成一个“川”字，一双多情目满含血丝，嘴角似笑非笑……总而言之，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
九良冷哼了一下，伸手拦住这个正欲跑路的男人，一把把他堵到墙角。
“你没事我可有事!”九良低吼着。
“你怎么了?”孟鹤堂试着推开九良的禁锢，无奈对方也憋着劲儿呢，怎么推也推不动，他只好消极地等待对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