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殖民往事：人之初（I）(2)

“也好。哎，晚上的自选时间，我想把我的小屋改造成巴洛克风格的，你可以来帮我参谋参谋吗？”1112现在的小屋，是一幢十四世纪的日本和式风格建筑。
“好，没问题！我刚好进修过欧洲建筑史，应该可以帮到你。”
“哈哈，那谢谢啦。我们一块儿去学校吧！”
“嗯。”
1112和0322的的确确是拥有自主意识的人类，它们所在的A9区，是三体文明为地球人所创建的“人之初”系统中的一个小分区。
“人之初”是一个大型在线教育系统，由三体文明在地球上统一部署和维护，其用户是0至12岁的人类。一个婴儿在降生后，经历一系列复杂的躯体改造，便会被投入一只浴缸大小的封闭式营养皿中。婴儿的肉体会正常生长，大脑则接入系统。自此，这个孩子将生活在虚拟的“人之初”系统中，完成文化知识、生活技能和肌肉记忆的学习。在这12年里，它无法登出系统，它的父母无法与孩子进行任何肢体接触，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给营养皿添加营养素，仅此而已。这对父母来说很残忍。“人之初”系统贴心地为家长们设立了专门的亲子共享区，用户的父母和亲属可以通过虚拟现实设备登录这个大型系统，在共享区与自己的孩子们见面、聊天、游戏和相关互动。12年后，孩子通过一系列的回归改造和培训，将重获新生，与父母实实在在地拥抱，并且真正进入现实的人类社会。
三体的意图如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他们要垄断人类的教育系统。
奇怪的是，三体并没有将接入“人之初”系统作为人类必须遵守的规则。父母有权替孩子拒绝这项教育和改造，而将孩子自然地抚养长大。当然，在殖民初期，很多父母都选择了后者。想到自己的孩子甫一出生便被塞进一个容器内，与世隔绝地度过12年的生命，任谁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然而，还是有吃螃蟹的人，他们大多是贫穷者或是压根没有做好抚养孩子准备的父母。由于“人之初”系统的接入以及营养素的提供都是免费的，孩子人生的头12年，父母理论上不需要花费任何经济成本，这对不少人来说，诱惑非常之大。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刚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世上少了一批本应在游乐场、幼儿园、小花园里活蹦乱跳的小孩子。因为但凡有能力抚养孩子的社会阶级，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而狠心让自己的孩子接受“人之初”系统教育培养的家长，大都是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不负责任之人。精英阶层原本就对这些平贱夫妻嗤之以鼻，没有人在乎。
“这些人长大之后绝对会成为怪胎。”
“只要爬出那个满是黏液的容器，他们就会立刻成为被社会淘汰的废人，就像他们的父母一样。”
“12年太短了，其实，他们可以在那玩意儿里呆上一辈子。”
人类的社会媒体上充斥着类似的标题和言论。针对这些讥讽和嘲笑，智子显得相当宽容，在她看来，这并不属于言语挑衅，而是正当的批判和否定。至于是明智还是愚昧，她笑而不答。看来，三体文明非常尊重人类的言论和思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