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民国有德云（扒）

翌年，于谦每每出去办事回来，若是经过老郭住过的四合院，都会叫停了马车进去四处转转。重阳节那天，于谦带着妻子白慧明和一岁多的郭麒麟又来到了四合院，因为怕被人看到自己触景伤情的样子，他便选择自个儿在院里走走，让妻子带孩子在门外玩儿。于谦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回想着以前和老郭一起奋斗的日子，不由得想起“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首词来，有些伤感地低下头去。恍惚间，于谦眼角瞥见走廊转角处似有一方衣角，像是有人站在那儿倚着墙露出来的，于是试探性地朗声说道:“怎的？还想走么？”话音一落，那衣角便闪电般缩了回去，这一下让于谦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当下就追问道:“你还要躲？一年多了，也该冷静够了，出来吧……”沉默了一会儿，那转角处果真走出一人来，正是着了一身素色长衫的老郭，两人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良久，于谦才微微向左扭头开口朝门外喊道:“媳妇儿，把孩子带进来吧！”话刚说完，只见身穿旗袍的白慧明右手牵着穿红底金色暗纹唐装的郭麒麟从门外走到于谦身后，把孩子交给了他。于谦蹲了下去，笑着捏了捏郭麒麟的脸，看着孩子怯生生的模样，朝老郭的方向努努嘴道:“大林啊！那才是你亲爹，我只教了你本事，至多算是你师父，以后呀你得跟他，可一定记着提醒他要有出息，不能自暴自弃，萎靡不振，知道吗？”孩子不过一岁半大，这一番话是对谁说的在场人心里清楚得很，于谦也不多啰嗦，站起身用手轻轻推了推郭麒麟的后背，示意他过去老郭那边儿，虽说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乖乖地走到了老郭跟前。看着眉眼与自己神似的郭麒麟，老郭心里很是复杂，含着泪低声问道:“孩子……孩子大名起了么？”“自然是起了，”孩子名儿都没起就丢下走了，于谦一想到这儿就生气得很，恨不得好好教训一顿老郭，可话到嘴边又变了味儿，“孩子来的那天我桌头正好摆着本魏晋诗词，从里头选了阮籍的咏怀八十二首中第七十九首，挑了头句来起名儿。
”“是吗？还那么讲究……”老郭感到有些许尴尬和愧疚，歉歉地笑道。“那可不，我比他亲爹良心多了！”看老郭低下头，于谦长吁了一口气，接着说，“那头一句是‘林中有奇鸟，自言是凤凰’，所以给孩子起名儿叫奇林，整首诗的大意呢我也看了，就说那凤凰本来是好，可处境不佳，故难有出头之日……老郭，你听得明白么？”见对方没有回答，于谦随即朝门外喊道:“三泰，把马车坐榻暗格里的东西拿进来！”语毕，一个黑黑瘦瘦的高个子男人双手捧着一方黑木盒子进了门，走到于谦左手边停住脚，恭恭敬敬地打开后便杵在那儿不再动作。
于谦伸手摩挲了几下那一沓大小形式各异的纸张，略带了些恳求的语气说道:“兄弟，这是我替你清点整理出来的全部家当，我知道你不喜欢平白无故受人恩惠，所以你放心，我没往里头搁自个儿的一份。你……你拿着这些，重新开始吧？”可出乎意料的是老郭并没有打算接受于谦的好意，而是拉着郭麒麟转身就走，临走时只留下话说:“谦儿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有劳哥哥费心关照这么久。我听说西南军最近退守驻扎在洛州，而且军费不足，正号召民众捐款，这些家当你就替我都捐了罢！若是胜了，我就听哥哥的，磕破头也要东山再起，若是败了，我便带着麒麟离开这个伤心地儿，回乡下过完一辈子，这也权当我为了报答哥哥的恩情最后作个赌吧！”“你……”于谦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远去，终究没有把挽留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