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探母(3)

“别说了，老陆你想变，哥哥没二话。但你记住了，你这是动了老祖师爷的根儿，他立不住！”说完，老戴朝着单元口大步走去。
“哎！哥哥，老戴！”老陆站在后面叫了几声，没把老戴叫回来，急的把两只手都搓红了，又大声地长出一口气，罕见地低下了脑袋。
从那天起，老陆没再往家里领孩子，他换了个地方，带着一群孩子去了公园，照旧唱他的吉他京剧。老戴呢，总觉得老陆背叛了京剧，实在不愿和他照面，正好又到了岁数，就办了退休，不再唱戏，每天遛遛弯，看看书，看起来还算是开心。
转眼又到了年根底下，往年的这个时候，老戴都是和老陆一起排练，或是指导下面的孩子们身段唱腔，然而今年不同了。
这天下午，老戴一个人推着自行车，拉着一车筐菜从市场往家走。到了京剧院职工宿舍的门口时，他远远地瞧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现在见了面就要回避的老陆，一个是京剧院的院长，唱花脸的周师傅。
职工宿舍没别的门，想进去就要走这里，老戴没法子，硬着头皮往前走，老陆迎着他走来。
“老哥哥！”
“哎，挺好的？”老戴低声答应一句，低了头要走，周师傅也发话了。
“老戴，走，回去唱戏去，今儿封箱了。角儿，您该唱您的《四郎探母》了。”
“我退休了，唱不动了。”老戴摇了下头。
“老哥哥，您就去一趟吧，我保证您去了以后能高兴。大年习的，咱们乐呵乐呵。您不给我面子，也得给老票友们一个面子呀。”
老戴一听，心突然抽动了一下，就觉得鼻子头发酸，可又一想，自己要和老陆唱……老戴踌躇了一下，心一横，推着车子就往院子里走。
“角儿！回来吧！咱们今儿个买站票啦！”周师傅这一嗓子不减当年，震得树上的叶子都掉了几片。
站票？老戴呆住了，又有人捧京剧了？老戴一回头，周师傅和老陆已经不由分说的一个推上车子，一个拎下菜。
“走吧角儿，大伙儿等着捧您呢！”
老戴被老陆和周师傅两个人架到了京剧院，一进门，老戴就看到已经有不少观众入场了。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观众有很多生面孔，还有很多大学生打扮的也来到了这里，老戴一脸茫然地看着。一个老票友走上来了。
“老戴呀，可算来了，别跟老陆闹气了，你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几十年的老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呀！”
老戴支吾着，求助似的看着笑吟吟的周师傅。这时候，身后又传来了一声：“陆爷爷！”老戴身旁的老陆转过身去，冲着那边挥手，老戴扭头一看，认出来了。这是老陆唱吉他京剧时弹吉他的那个孩子。和以往不同的是，这孩子今天没拿着那把吉他。
渐渐地，已经有好几个老票友和新观众围上来了，有嘘寒问暖的，有大声说“陆爷爷好”的。周师傅拍了拍茫然的老戴，笑着说。
“老陆这段时间可真够忙乎的，他到大学里去演讲，告诉孩子们京剧是咱们不能忘的国粹；他还帮他们建京剧社团，给他们做指导老师。你看看——”周师傅大手一挥“今天来了多少年轻人呀！不为别的，就是听老陆说今天封箱，买票来捧您这位大角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