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探母(2)

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
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
老娘亲押粮草来到北番。
我有心回宋营见母一面，
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老陆唱完之后，一个青涩的女声接了铁镜公主的唱词，老戴猛然站起，出了家门。）”
走在路上，老戴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从前年轻的时候和老陆在台上玩接龙的绝活，把台下的观众惊得频频叫好，不许他们下台，一晚上连着返了十二次场。还想起了有一年封箱，一个家里开饭馆的票友带来了数盒饺子给后台演员分食，他现在还记得那是猪肉酸菜馅的……
“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老戴低吟了一声，下了决心。他不能看着老伙计这么瞎折腾，把自己搞得晚节不保，他必须拉老伙计一把！
吃过晚饭，老戴跟老伴出去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老陆站在单元门口，摇着蒲扇，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老戴走过去，老陆看到便迎了过去。
“老戴，跟嫂子散步回来呀。”
“是。老陆，我问你，咱们是不是兄弟？”
“是啊！几十年风风雨雨都趟过来，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老陆明显没摸着头脑，满脸疑问地看着老戴。
“那好，哥哥问你一句话，这话你收徒的时候说过。”
“哥哥你讲。”老陆也严肃了起来。
“想唱好这杨家将的戏，你得怎么样？！”老戴眼里闪着光，咬着牙问出了这句话。
“哦！”老陆笑了一下，面色也轻松了不少，旋即又恢复了正色：“唱杨家将的戏易，唱好杨家将的戏难。你得有个上知道精忠报国，下知道孝顺爹娘的好品行，才能唱出杨家将的气势和风骨。”
“好，看来你没忘，还记得精忠报国，孝顺爹娘……好，那兄弟，你听哥哥一句劝好不好？”老戴的神色，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命令。
“哥哥您说，我听着呢。”老陆悄悄把掌心里的汗抹在了裤子上。
“你乐意跟年轻人玩，这是好事，说明你还没老，可你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老戴顿了一下，接着说：“拿吉他伴奏唱京剧，不是咱们老祖师爷教咱干的事，你玩玩可以，别陷进去出不来。可你现在把这当真了，天天这样，这可不成！你没法和祖师爷交代！”老戴咽了口唾沫，心里舒坦了很多。
“哎呀，哈哈，我当老哥哥要说什么大事呢！”令老戴大感意外的，老陆爽朗地笑了起来“老哥哥，您好好想想，当年捧咱们的那些老观众，老票友，他们是不是也是从年轻人一路，长到咱们现在这把年纪了？”
“是，怎么了？”
“还是呀，当年的观众演员现在也都这把年纪了。咱们需要有新的观众，捧他们的新角儿，您说我这话对不对？”
“对。”
“对呀，可老哥哥你看看，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坐下来听一出戏？我想呀，肯定是咱们的京剧跟不上这个时代了，世道变了，咱们也要跟上步伐。孩子们觉得用木吉他伴奏，能听下去京剧，那咱们作艺的人就要跟着变，先把孩子们引上京剧的道儿，然后……”老陆还没说完，老戴挥了一下手，打断了老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