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十字坡 (终)

怀中的身子一点点冷下去，直至冰冷。杨戬抬起头，窗外已是一片大亮。他取了一盆热水来，替寸心擦拭，又亲手替她换上平日里最喜欢的罗裙，一切都很自然，就像寸心怀孕之后动作不便，他每日替她做的那样。他又细心替她盖好被子，独自一人出去了。
这是他第几次来十字坡了？他也记不清了。只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是刚知寸心有孕，他便带着她来向爹娘大哥报喜。这次呢？却是替她的妻子孩儿添一座新坟。其实是两座相依的坟。他和她千余年的夫妻，死后葬在一起也是理所应当。
他只当她是提前去找爹娘大哥了，带着孩子一起。爹娘见到这么娇俏的儿媳，想必是很高兴的。
再从十字坡回来，他已向天庭辞去司法天神的职务，独自坐在灌江口那一方小院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样神情恍惚也有数十日了，这些天里他脑子里便将那纠缠不清的千余年又重现了一遍。她的哭，她的笑，她的疯狂，她的痴缠，还有这几年中她的清静温柔。
这天，他却在朦胧之间看见寸心从院子一角向他走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她朝他温柔地笑，她怀中的孩子似是睡着了，不哭不闹的。她慢慢走近了，他想伸手去揽她，却落了个虚空。这种感觉他是有过的，就在那几百年前的西海岸边，他想再拉她的手，却什么也握不住。
心中一阵强烈的虚无和痛苦竟让他咳出一大团血，他好似被抽干了周身所有力气，跌坐在椅子里，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半月光景，十字坡上两座相依的新坟便相继填好。坡上有一只黑色老狗，无精打采地趴着，似是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