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圈养水鬼(5)

尽管他已有十年不曾见过水鬼，但那鬼魅瑰丽的容颜仍清晰得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他越发渴望拥着那水鬼，为此愿意付出所有。
此刻，家里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他知道他们再度相见的日子已然来临。
这天，陆翼特意穿上最能凸显自己身材的覆天套(未烬)，又背上两把闪耀的弯刀，施施然来到湖边。
他依旧万分希冀地向着湖水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却在起身之际“噗通”一声摔了下去。他在惊慌失措之下不由得胡乱蹬脚，嘴里亦大声呼喊着。
而后腰间倏地传来熟悉的触感，有一双冰冷而又柔软的手轻轻搂住了他，嘴角得意的微笑一闪而过，果然还是出来了。
他蓦地转身抱住那已梦了多年的身影，这次他本就是有备而来，他对水的恐惧早已在他师父的铁血训练下烟消云散，如何会在这区区湖泊中溺水，又怎么可能会让怀中人轻易跑掉？
他温柔而又虔诚地轻吻了下水鬼未被面具遮盖的眼睛，怀中人霎时如同凝固了一般止住了挣扎，而后慢慢倚向他的胸前。
他一手揽着他毕生的珍宝，另一手取下弯刀劈向湖岸，凌厉的刀光斩出，将岸边的泥土平空削去一截，赫然与一条弯弯绕绕不知通向何处的沟渠相连，湖水开始顺着低矮的渠道缓缓流动起来。
他笑着收回弯刀，一把将水鬼拦腰抱起，踩着流水坚定地一步一步迈向他们的未来：“阿鬼，我带你回家。”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曾经下了大功夫才查到的那些旧日情报。唐冥？不，那个曾羽动惊风的唐门刺客早已被旧时光所埋葬，现在在他眼前的是独属于陆翼的阿鬼。
“阿鬼，留在我的身边，我会好好养你，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全部！”
(六)
古有传闻，举凡溺者，其魂魄永囚于此，不入轮回，唯寻一人替之可解，时人唤作水鬼，以其害命而俱畏之。
为了逃离那种没有终结的禁锢，水鬼素来会害人性命，他们会试图把所有涉足水面之人拖至深处，看着那些人在剧烈挣扎中停止呼吸，而后得以解脱。
但他却是其中的例外。
他的脑海里全然没有半点为人时的记忆，连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以及因何而死都茫然不知，只是日复一日的游荡在这片冰冷空寂的湖泊中。
平邑镇的人们皆以为是方士的做法封印了湖中的厉鬼，才使这片湖停止了杀戮，实则只是他不愿主动下手杀人罢了。
他以为自己会这般漫无止境地永远存在下去，最终或是沉沦疯狂，或是陷入永眠。
直到他从沉睡中醒来，看见那个溺水的孩童。这并非是他亲自动手，乃是上天要送他一场造化，故而打算袖手旁观，但那轻飘飘的一瞥却令他霎时改了主意。
那双眼睛亮得让他心惊，恍惚间他胸膛中那颗死寂已久的心似乎猛地跳动了一瞬。他为这种荒诞的错觉而莫名，一种怪异的冲动令他把那孩童推向了岸边。
而后一切从此改变。
也许是过于寂寞吧，他不忍见那个孩子失望，于是在那孩子面前一次又一次现身，亲眼看着那孩子一点点长大，这一伴就是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