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圈养水鬼(4)

从那一天起，他日日都会去湖边苦等，渐渐的竟与那水鬼有了别样的默契。他能感觉到那鬼一直在水里望着他，而有时也会露出水面与他静静对视数息再沉回水里。
他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就把憋在心里不知该向谁说的话通通倾诉出来。一开始多是对父母的想念之意，后来渐渐夹杂了对水鬼的诸多好奇。尽管那水鬼从不曾开口回应过，他一人自说自话倒也十足来劲儿。
春去秋来，在这六年间，水鬼无言地陪伴他长大。直到陆翼遇见了他的师父，那位能力卓绝的明教长老。
“你的心智不同于普通孩童，我知道你能听懂。难道你甘心就此禁锢在这狭窄的方寸间，不想出去见识一番更广阔的天地吗？跟我走，我会让你变得强大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夺得一切你想拥有的，唯有强者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强者么...那你知道一种银蓝色的半脸面具吗？”
“天下间面具有很多，你说的那种，听起来倒像是唐门的‘独当一面’，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见过？”
“唐门...好，我跟你走！”
只是短短数息，他便下定了决心，离开自己从小长大的熟悉小镇，跟着一个陌生的外来者去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决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心中一直被苦苦压抑着的莫名渴望在躁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汹涌，而就在听到眼前这外来之人极具诱惑的低语那一刻，如同牢笼中的猛兽彻底崩断了锁链，咆哮着脱栏而出。
随后，他一如往昔般来到林中湖畔，试图透过水面将水鬼的模样深深地刻进眼里，又将自己颈间的玉饰从链绳间解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推向与湖水交际的地方。
“这是我娘给我戴上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我就要走了，可我还会回来的，等我！”
说完，他深深地凝视了水面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五)
陆翼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打算，自觉已经万无一失，遂干劲儿十足地起身收拾。先是整理了番着装，又备了各色极为周到的礼物，随后便一一拜访了镇上各家各户。
这一来是为了感谢这些人当初对他的悉心关照，没有他们多年如一日的种种帮助，也许他早已去地底下和爹娘团聚了。
至于二来嘛，则是为了他那出自私心的小小盘算了。虽然其间的过程稍稍有些麻烦，但要说服他们，对于如今久经历练的他而言还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而结果也一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在撒下的大把金钱驱使下，他满意地看着匠人们开始极速动工。
在这段时日里，陆翼也没有闲着，开始像过去一样每天去湖边蹲守。虽往往是满怀期待而去，又垂头丧气复归，但其实他心内并不在意，他知那水鬼只是躲在水里不曾现身，却一直都在看着他。
当年他虽是心智早熟，却终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又无亲近长辈在一旁细心开解，对情之一字尚十分懵懂。他浑然不觉自己对水鬼那般在意实则是情窦初开的表现。
只不知其究竟是因过于深刻的初遇，还是后来多年的陪伴，但他还是选择了顺从本心。当他在广阔的外界见识过更多以后，才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对水鬼的感情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