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四光年外的爱 番外篇
番外篇 小艾
张趋明
我叫小艾,是一名艾滋病患者。直到两个月前,我还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刚步入大一的我,总觉得艾滋与自己离得很远,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一样。可就这样,咎由自取的,艾滋从天空降临,轻吻了我的额头。我的世界从此蒙上了一层灰色,它曾经像个梦魇一般缠绕着我的身躯,每当夜幕降临我都能看见它的利牙,雪白色的,时刻等待着刺穿我的心脏。
在那之后,母亲经常对我发火,无论什么小事都要说我一句,说我的不好,但她每当举着手要扇我的时候,手又软了下来,抚摸着我的脸,眼泪又掉了下来。不知从那一天开始,母亲不再骂我了,每天问我想吃什么好吃的,经常带我出去买衣服,一反常态的大方,无论我想要什么,她都丝毫不心疼似的给我买下来。但我也不是那种败家的孩子,在心里都在把控着。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母亲的哭泣声,小心地抑制着声音,但夜深人静,就算是最细微的声音也能被我捕捉到。心里堵着,很难受,妈,别哭了,别哭了。
我在QQ上,告诉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得艾滋病的事实,我不敢打电话,因为我害怕无法说出口,我可以看出来她有些应付地鼓励了我几句,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一丝温暖,我想象着此时她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她会怎么想,之后我再找她时,却迟迟不能得到她的回复。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知道告诉她完或许会发生什么,我却让她知道了,这不是自找的吗?我懊悔着,如果隐瞒着这一切,她还会待我如初吧?
我想逃避的,远不是我拿到医院检查报告书的那一刻所能想象的。父亲红着眼眶,搂着将脸深埋在双手里的母亲,从综合内科的诊室走出来,把报告单交到我的手上。那一刻,我的目光落在那单子上唯一的检查项目上,HIV抗体,阳性。扭曲着面庞,我呕出身体里的所有气体,我知道,我完了。我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拿着镰刀的恶魔,我不停地跑啊跑啊,疯狂地逃离它的魔爪,腿已经酸胀得几乎抬不起了,呼吸已经快要跟不上了,我能明显感觉到大脑缺氧时那种收缩的感觉,我的眼前不断地泛黑,感觉天旋地转,但即便是如此,即便我就要虚脱了,我也不敢停下一刻。
在这之后,我的眼前浮动着一串红色的数字——9.7.17.5.36.56九年七个月十七天五个小时三十六分钟五十六秒。我看着它一秒一秒的流逝,从我握紧的双拳的指缝间流逝,我无能为力,我知道那倒计时的终点意味着什么。我害怕,我害怕着,每一天都胆战心惊地过着。我无法逃避,无论是吃饭,跑步还是闭上双眼,那串数字刺眼地浮于这世界的光景上方。无法逃避的,寒意袭过全身,几乎要吹灭那仅存的摇摇晃晃的火种。
我不知道病毒为什么不屑于潜伏在体内,而在短短不到一个月内,就开始在我的体内肆虐。这不科学,但我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可以抱怨的权利。
之后的一天下午,睡眼朦胧地接到医院通知,说感染我的病毒基因突变了,我才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种惩罚了,这是一张毫无复议上诉可言的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