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一世长衫(2)

到了这里才明白，他怎么会在乎那点儿钱，别说对半分，就算演出费全给他恐怕也够不上他现在挣得一个零头吧，手里没有资本，想的话也只能想想，说出来，怕是难为了人家。
“你是想问我后天去不去的事儿？”于谦继续问道。
“不是！”郭德纲坐直了身子，立刻否定了于谦说的话，“不是，我……”
于谦已经猜出来了，郭德纲却不敢承认，不敢告诉他，甚至不敢再期望下去，此刻对于于谦的期望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颗火种子，稍不留神就要熄灭。
郭德纲没有木柴将他燃起来，现实还继续泼了他一桶凉水。
“我找你是别的事。”郭德纲慢慢解开手里拽着的包裹，于谦早就注意到它了，现在谁还会背布包裹，蓝色的粗面布料，寒酸又怪异，偏偏一路上郭德纲还把它拽得死紧。
他解开包裹的速度很慢，于谦也不着急，听他一边解一边说：“上午你从台上摔下来，后来我听李老师说，你的大褂都扯破了。”
哦，是有这回事，当时下来的时候没站稳，吓得一个大跨步往前，下边又被车的铁板勾住了，侧边的开叉就撕出了一个口子。
郭德纲在前面没看见，侧面的小李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告诉郭德纲人家回来是给团里面子，今天挣的还不够人家制件新褂子呢。
郭德纲就往心里去了，拿了劳务去了衣厂，他们穿的大褂和寻常的衣服不同，一般的服装店里没有，只能在衣厂里现做。
报上身高尺寸，挑了布料，由裁缝剪下来缝好，不至于扫在地上，不至于露出裤腿，刚刚过了脚面，这件大褂从此只属于你一个人。
幸好做大褂的人也不多，郭德纲守了三个小时，走的时候捡了块别人不要的废料子，将大褂仔仔细细的包了起来，再到文工团门口等了一下午。
抱在怀里不敢抱出了褶，也不敢淋着了雨，只是想亲手交到于谦的手上。
于谦看着郭德纲解开的包裹，里边整整齐齐的叠着两件大褂，普通的黑色，崭新的缎子，不是多好的面料，但比郭德纲身上穿的这件都要好。
于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两件大褂，这个落魄的人得挣多久才能挣回来。
郭德纲看着这两件大褂，这是一块布料上剪下来的，同时纺织，同样颜色，同样光泽，当时看着无数根线被剪成了两半，它们的另一半都在对方的身上。
它们几乎完全一模一样，这样叠放着，看不出哪个才是要给于谦的，哪个是留给自己的。
郭德纲随手拿出一件站起来，捏住领子一放，黑色的大褂展了开来，露台上没有关窗，在展开的那一刻突然袭来一阵风，吹得吊灯摇摇晃晃，光波在大褂上流转，那一刻流光溢彩，令人炫目。
茶几上的檀香被风一吹，竟然丝丝缕缕的冒起了细烟，于谦隔着那死灰复燃的檀香看着他。
郭德纲那一刻身体微微前倾，表情认真的看着那大褂的下摆，那件大褂的肩抵着他的肩，下摆扫在了地上，这一件是属于于谦的大褂，看起来好像是于谦穿着它站在身边，而郭德纲正搭着他的肩膀。
他像是终于分出来了，笑着仰起头：“呐，这一件是你的，你比我高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