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傀儡(一)
唐樱蝶是唐门里知名的一朵奇葩,贬义的那种。
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外出做任务的唐门弟子从溪边捡了回来,顺手丢给了外门抚养。
也不知是谁给随意定了这个名字,管事也懒于过问这类芝麻小事,遂顺水推舟录入了名册。
待他渐渐长大,因着天资聪颖又兼根骨上佳,在唐门武学上遥遥领先一众同龄人,在外门可谓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好景不长,在他身上寄予厚望的管事们相继摇头叹息,而初始嫉恨不满的同辈弟子对他的态度也逐渐变成嘲笑轻蔑,开口讽刺替他取名之人果真是有先见之明。
而这一切变化都是源于他太过多愁善感,以至到了日日迎风流泪的地步。
他时常会因习武擦伤肌肤而哭,因操作不当坠鸢而哭,因培育的花草枯萎而哭,因被下令杀死小动物而哭,因他人的冷漠对待而哭……种种原因,不一而足。
这种心性在推崇弱肉强食的唐门之中堪称软弱,一向被认为不可大用。最终,他在内门选拔时的表现却令所有看轻他的人都瞠目结舌。
那是一场以真实任务为标准的考验,在师兄师姐们的辅助下,所有待选弟子都必须亲手夺取目标的性命方可过关。
在此之前,他们稚嫩的双手还从未沾染过猩红的同类鲜血。故而在真正下手那一刻,那些初出茅庐的弟子难以避免地动摇了。
那些少年们或是手持武器僵在半空如同顽石,或是大口喘息甚至浑身颤抖不休,更甚者闭眼嘶吼着并状似疯狂地反复戳刺面前的躯体,直至血肉模糊犹若烂泥一般也未曾停下。
而被忽视的唐樱蝶一如往昔般双目含泪,更加痛苦地摇头抗拒:“不...不...我做不到,我下不了手,他们同我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怎么能如此冷酷地杀害他们呢?”
话音刚落,他已然走到目标身前,下一瞬右手中的匕首已毫不迟疑地割开了对方的咽喉,待他转身哭着跑开后,那道笔直的血线才喷涌而出。
负责评判这群弟子表现的唐觅愕然地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惊讶于素来软弱的唐樱蝶下手竟如经年杀手般利落精准,随后迅速跨到他的面前,捏住他的下颌向上抬起,一寸寸地审视他的神情。
但令唐觅哑然的是,唐樱蝶眼里的崩溃痛苦、恐惧排斥以及那份不忍和同情都是真切存在的,绝无半点伪装,与他往日的怯懦无能亦别无二致。
当唐樱蝶被获准进入内门以后,武艺更是突飞猛进,在一声声“天呐,这太残忍了!不可以,我不能这么做”的哽咽哭泣中,他一次次果断而又轻易地射中目标的要害。
天长日久的积累之下,他竟以“哭阎罗”之名登上了暗榜新秀杀手之列。旁人俱以为这是意指他的残忍变态令敌人痛哭流涕,唯有唐门之人才知其名号的真正内涵。
这种截然相反的矛盾表现,引得众人纷纷视为异类。唐门高层本就只在乎实力,而同门弟子多以为伪善,使得唐樱蝶除去一二相对熟识之人能说得上话以外,竟毫无知心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