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贰

周九良一愣，饶有意味的笑笑。
这几日正赶上周老爷办寿宴，父亲常年不着家周九良自己找了乐子每天快活的很，周老爷一回来家里上上下下都跟着忙活，寿宴办的大，可没有一件事跟周九良商量过，周九良看着张氏抱着自己的弟弟与父亲说说笑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没有什么在这家里留下的必要。
周父本就对周九良不满意，回了家看他见天出去玩更是成天冷着脸，两个人的关系紧张到根本不能共处一室，周九良也识趣的住在偏一些的东厢，套了个小园子，仿佛是这个家的来客。其实周九良本就不是浑浑噩噩的孩子。小时候生母还在，周九良在私塾念书是顶尖儿聪明的孩子，四岁便跟着周父理顺自己家的商铺，算起账来头头是道，可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再娶，周九良觉得这个家应该给他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他不要钱，要的是心。
周九良正愁这几日没有人陪，那些油头粉面的小角儿摔了钱就是另一副嘴脸，交的朋友都是酒肉之友盯着他周家的商路，周九良不好色，他就是想要个人陪而已，可就是找不到个心里干干净净的。
“今晚陪爷吧，芙蓉帐暖。”
周九良故意说给面前的人儿听，瞧着他的反应。
眼前的人浑身一抖，连连摆手后退，背撞在木墙上咚的一声响。
周九良赶紧伸手去扶。
“哎你慢点儿。”
见他稳住了身子笑着不再言语，全然不顾小哑巴奋力摆手，自顾自的往后台走。
“你收拾收拾，我一会儿来接你。”
小哑巴呆立了半晌进退不得，确定周九良走的远了，跌跌撞撞往后台跑，准备拿了东西就逃，一回身儿却被戏班子老板拦下，攥得他手腕子生疼。
“您就别往出去了，一会儿周爷来接，您赶紧准备准备吧。”
小哑巴手足无措，他咿咿呀呀的摆手，眼里的泪噼里啪啦的掉。
“呦，您别哭啊，您说您这一哭旁人还以为我把您怎么着了呢，您这生的好看也算是改了您的命数，被周爷瞧上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福气，我们那些小角儿且翘首盼着呢，您啊，好命。”
小哑巴顾不得回答这些话，他两只手慌乱的摆，本就人微言轻浮萍命，不会说话更无从谈起。
戏班子老板见他闹得厉害，转身吩咐伙计将他关进了厢房，周九良兴冲冲的打开厢房门的时候，小哑巴正背对着他坐在窗口。
小哑巴在厢房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本是个软性子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是单拎出来自个儿卖艺的，从前在班子里太苦，没人把戏法当玩意儿，可别的他又学不了，于是自己偷跑出来至少得了赏钱是自己的，也不用吃不饱穿不暖。可今儿这景儿他是真没见过，关于周家大少爷他也听过几耳朵，大多是说这是个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喜欢听戏喜欢逛园子，爱找伶角儿喝花酒，行不行那事不知道，但是真真是没正形儿的很。
“别坐那，风口凉。”
周九良用着一惯的哄小角儿的温柔语气，早已驾轻就熟。
那人眼瞧着被他突然出声吓的抖了一下扶着窗框，可没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