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雪落下的声音(3)

“怎么会呢？你都把一生给我了，我哪敢忘了你。”
“进去吧。”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何鲛珠化泪抛。……忙把梅香低声叫，莫把姓名信口晓。这都是神话平空造，自把珠玉夸富豪。麟儿哪有神送到，积德才生玉树苗。小小囊儿何足道，救他饥渴胜琼瑶。”动作停在最后一句，他终于如愿唱完了这一折春秋亭，仿佛是忍了整出戏，在他结束的瞬间，鼻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落在了水袖上红的扎眼，跟着他整个人也倒了下来，台下的师弟眼泪都来不及擦忙冲了上去，可谁都没有杨九郎速度快，他赶在张云雷脑袋磕到地上之前把人抱进了怀里。
“张老师！”
“九郎，你不要说话。”张云雷看着他，抬手擦了把鼻血，开口缓缓唱了起来，“我慢慢地品雪落下的声音，仿佛是你贴着我叫卿卿。睁开了眼睛，漫天的雪无情，谁来赔这一生好光景……谁来赔这一生……”
“我赔，我赔给你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去做手术，等你好了，剩下的半辈子我都赔给你。”
“好啊。”
骨髓移植成功后的第三天，出现了强烈的排斥反应，病情恶化速度之快令谁都无力回天。出殡那天，又下起了雪，仪式结束就剩下了杨九郎和郭麒麟陶阳烧饼孟鹤堂这几个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其他人都陪着师父师娘去招呼来吊唁的朋友了。杨九郎缓缓坐在墓碑前，把那张照片反复擦了又擦，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师哥，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才无论如何都要那天去唱戏？”
“他也就会哄我，明明答应了后半辈子让我赔给他的……”泪砸在大理石的墓碑上仿佛被这漫天大雪消了音，杨九郎的耳边始终是他轻轻哼着的那几句歌词，他抱着墓碑就像那天抱着倒在他怀里的张云雷，脸贴着冰冷的大理石，他终于放任自己泣不成声。
“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
“你说算，就算。”
“泪尽也不能相信，此生如纸般薄命……我如何都唱不到你那么好听，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