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沉相思劫【下】(3)

仙娥们面面相觑，瑶姬漂亮的大眼睛在她们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相思身上，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其实，本宫没想到你会回来。瑶池这边的人员都是有编制的，你突然回来了，实在没有地方住。”
“殿下，不如送她回下界，好让她们夫妻团聚，也算是一件功德。”离瑶姬最近的仙娥说道。“就这么办吧，相思，你意下如何？”瑶姬问道。“殿下大恩大德，相思永世不忘。”相思喜极而泣。
瑶池平静的水面，渐渐倒映出陈亚的模样，他已白发苍苍，独坐书斋，口中喃喃自语：“相思，你到哪里去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神仙们往往会忘记，人生是多么的短暂。相思泪流满面，瑶姬默然不语。
六、蓬山无多路
烟雨微茫的余杭，两个撑着伞的白衣女子分手惜别。“相思，殿下为你换得凡人之胎，你可要好好把握。陈公子的车一会就过来了。”仙娥叮嘱道，转身消失在西湖山水里。相思沿着白堤缓缓前行，这条路她曾经和陈亚走过无数次。
一柄折伞落在脚下，相思心中一惊，已有人先自己一步把扇子捡了起来。“在下陈亚，汴梁人氏，来余杭经商。冲撞了姑娘，幸勿为怪。”少年一袭青衫，眉目俊朗，正是记忆中的人，记忆中的模样。相思粲然一笑：“公子。”陈亚不由看得痴了。
“在下别院就在此间，可否请姑娘过去小坐片刻，”陈亚试探地问道，怕是唐突了佳人，又补充道，“权且避雨。”相思看着他，笑而不语。
曲折的回廊，满池的风荷，檐下的铃铛奏着动听的歌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像回家一样，这儿本就是她的家。
“姑娘好生眼熟，像是在哪见过。”陈亚尾随着相思，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自己这个夫君，还真是不会和女孩子家搭讪呢，相思心下窃喜，却绷着脸问道：“是吗？公子是不是对每个女子都这么说？”
“姑娘请看。”书房里挂着一幅绢画，画中的美人坐在竹林中抚琴，竟是自己的模样。相思心中一凛，问道：“这画是哪儿来的？”“灵隐寺道济大师所赠。大师曾经去过汴梁，携一画一琴，大师说在下姻缘在余杭，正是画中女子，姑娘。”陈亚忸怩地看了相思一眼，又指了指墙上的画。
“小女子粗通音律，阁下既有良琴在手，可否借婢子一阅？”相思浅浅一笑，真是太有趣了，坏她姻缘，成她姻缘的，都是这一个人。“请随我来。”陈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精致的厢房，一张桐木七弦琴躺在琴桌上，白玉为轸，黄金做徽，琴额上镶着一颗硕大的东海珍珠。“出家人真是好大的手笔。”相思冷笑，调好琴弦，奏了起来。宋人爱小调，相思便奏了一曲《浣溪沙》，“在下梦中，时时有女子弹琴，正是此曲。”陈亚说道。
“那你有没有梦见一个姑娘，穿一身红衣裳，摔在你身上？”相思凝视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相思。”陈亚喃喃自语。相思动容，道济大师带走她时说过：失去的总会得到补偿，这就是她的补偿吧。
“娘子，过来读一读为夫新填的词。”陈亚捋了捋修剪得体的髭须，笑着向相思说道。相思定睛一看：生査子·药名闺情 相思意已深，白纸书难足，字字苦参商，故要檀郎读。分明记得约当归，远至樱桃熟。何事菊花时，犹未回乡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