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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沉相思劫【上】

一、穆王不重来
瑶池的合欢树,结着相思果。三千年绿叶葱茏,三千年繁华似锦,三千年硕果累累。装饰着这无边的寂寞和华美。
瑶姬在瑶池边抚琴,华美大气的落霞琴,十三个徽位是十三颗鲜红的相思果。相思果五颜六色,以红色最为稀少,红色的相思果中,又有正浓阳匀之分。瑶姬的这床落霞琴,镶着的十三枚相思果,色泽浓艳均匀、通透度极好,极其圆润,十几棵相思树上也轻易找不到一颗。
“殿下,穆王陛下前来告辞。”身着薄纱的仙娥向瑶姬施礼道。“摆下宴席,恭送这位伟大的君主。”瑶姬缓缓起身,她是天帝的小女儿,高贵美丽而又温柔得体。箜篌阵阵,如同凤凰的鸣叫,悠扬婉转,身着七彩云霞的仙娥翩翩起舞,昆仑玉精心雕琢的案几上,摆着砗磲杯,珊瑚皿,水晶瓶,百花纯露鲜艳如红宝石,幽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
“此地无酒无肴,露水果品,实属寒酸,还请君主莫怪。”瑶姬微微颔首。她不食荤腥,也不饮酒,只食一些素味。“殿下太客气了。”穆王离开了席位,深深作揖,这是上古的华夏贵族表示尊敬的进餐礼仪。
切成小方块的火龙果,浸在椰乳中,鲜红娇艳的樱桃,盛在水晶盏里。晶莹剔透的龙井荷花酥,透过粉红色的外皮能看见里面的绿色软馅。切得整整齐齐的哈密瓜、鳄梨、紫甘蓝、穿心莲,拌上橄榄油,撒上藏红花粉末,都是还没有传入中原的素食,鲜美营养,烹调适度,根本算不上寒酸。
斟满百花纯露,瑶姬举杯祝福穆王:“祝您身体康健,祝您的国家繁荣,人民安居。”穆王回礼:“祝您寿与天齐,幸福美丽。希望有生之年,还能踏上您的国土。”
私塾先生打着盹,陈亚翻着一本《穆天子传》,看得津津有味。先生总说现在的童生不爱看书,陈亚保证自己看过的书摞起来比这个老冬烘还要高,读书是孩子的天性,只是分什么书罢了。四书五经一类粗糙的教科书,,满纸诗云子曰,说不尽的长篇大论有几个人爱看。就连先生,表面上一本正经,满口子曰孟曰,不也偷偷抄录柳七郎君的词吗?
“小少爷,字练得如何?”先生抹去了书桌上的口水,看向一本正经读着《论语》的陈亚。“有。”陈亚展过一副宣纸,字迹甚是工整。原以为先生会夸赞不已,没想到迎头就是一个栗凿:“让你乱看闲书。”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恫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一首漂亮的七绝静静卧在纸上,“这不是《穆天子传》后面附的诗吗,唐朝人写的。”先生皱眉道。“正是,不知先生如何得知?”陈亚揉了揉头上的包,无辜地问道。“这个嘛,这个嘛,”先生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大宋朝一向重文章,你禀赋不错,应该勤读四书,这些杂书就不要看了。”说着,从《论语》底下翻出了封面上贴着《史记》的《穆天子传》,“这本书,先生替你保管了。”
瑶姬依然在瑶池边弹琴,抬眼望去,相思树上繁花似锦,取代了一树葱茏,人间,又是三千年过去了。瑶姬立起身子,整理镶满了南海珍珠的华丽长袍,一旁的仙娥抱起了落霞琴。等瑶姬再度落座时,九徽上的相思果已经没了踪迹。“奴婢该死。”抱琴的仙娥跪倒在地。“无碍,随便找东西镶一下就好了,”瑶姬美丽的脸上一片平静,“你是寂寞了吗,要到人间走上一遭。”抚着九徽留下的凹槽,瑶姬不胜感慨,这一下凡,不知会扯出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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