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保罗·萨特:《局外人》的诠释(5)
但是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不是只顾眼前,只听从自己眼前的情绪吗?人们称之为感情的东西不过是由不连贯的印象组成的抽象整体和它们表示的意义。我并非念念不忘我所爱的人们,但是我声称即便我不想着他们的时候我也爱着他们——甚至当我并不在片刻间感到真正激动的情况下,我也会以一种抽象的感情的名义损害我平静的心境。默尔索的思想和行动与众不同:他不想知道这些持续的、统统一样的感情;对他来说爱情不存在,男女私情也不存在。只有眼前的、具体的东西才有价值。他想去看望母亲便去看她,如此而已。只要他有愿望,这个愿望就会促使他去赶汽车,既然另一个具体的愿望会使这个懒人拔腿飞跑,跳上一辆正在行驶的卡车。但是他始终用温情的、孩子气的“妈妈”一词来称呼他母亲,也从不放过理解她、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机会。“关于爱情,我只知道那种欲望、温情和智力的混合,这种混合把我同另一个人联系在一起,于是我们看到,不应忽视默而索性格中速论性的方面。
因此他的许多经历之所以发生主要是借以强调根本的荒诞性的这一或那一面貌。例如我们已经见到《西绪福斯神话》赞扬“清晨,监狱的门在死刑犯面前打开时,他的神圣的不受约束性”。加缪先生正是为了让我们享受这个黎明和这个神圣的不受约束性才把他的主人公判了死刑。他借用他的口说;“我当时居然没有看出执行死刑是件最最重要的事,总之,是真正使一个人感兴趣的惟一的一件事!”类似的例子和引文举不胜举。然而这个清醒、冷漠、沉默不语的人并非完全是出于需要才设计出来的。性格一旦被勾勒出来,无疑就会自动完成,而人物想必也有他自身的重量。尽管如此,我们总觉得他的荒诞不是经过努力达到的,而是与生俱来的: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他要到书的最后一页才豁然领悟,但是在这以前他一直按照加缪先生的标准活着。如果说存在一种荒诞的圣宠,那么应该说他是得到圣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