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北国夜雪
周九良醒的时候难得身边已经没人了。
这可太稀奇了,他家先生向来都是怎么也叫不起来,这天还早着,人居然悄无声息地出去了。看门口衣架上的羽绒服还挂着,想来他又没穿,哈尔滨昨儿晚上就下雪了,周九良一脑门子汗,穿了鞋急急忙忙出去找人。
出了宾馆没多远,周九良想起来给孟鹤堂打电话,一掏兜儿才发现他手机就在羽绒服口袋里,他有些着急起来,又有些气那人不知冷热,实在让人操心。没头没脑地也不知道人去了哪儿,只能碰运气随便走,刚拐过一个路口,周九良左右找了半天,正巧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撞入他的视野。
路边有个老爷爷摆了个小摊正卖桂花糕,笼屉拿起来,热气在清晨里升腾,慢慢高了,远了,看不见了。孟鹤堂买了一份桂花糕,刚出锅的小小的秀气的糕体,盛在白色的塑料饭盒里,热乎乎的被他捧在手心里。
在他胸膛里还跳动的那东西,轻易就会被别人的体温暖到滚烫。他忽然怕自己体会过的那些美好,其实只是一出戏,一场梦,戏有落幕的时候,梦也有醒的时候。
“干嘛呢先生,出来也不穿个外套。”周九良把羽绒服披在那孟鹤堂的肩头,嘴里说着有点责怪味道的话,假装没看见看着他站在雪地里发愣。
孟鹤堂没说话,整理好了表情才回头,看见他没剃干净的胡茬,噗嗤一声笑了,插了个桂花糕往他嘴里塞:“甜吗?”
“还行,有点儿干,甜而不腻。”周九良认真嚼了嚼,好像没发现刚才那个快要哭出来的人是他。那一瞬间他看见的背影里都是满满的寂寞和疲惫,心里什么气都没了,只想把他从那种沉重的陌生的负能量里拉出来。
“那你多吃点儿。”孟鹤堂轻声说,他台下是个安静温和的人,少年时那个外向又热烈的孩子裹进了依旧好看的皮囊里,更像一块经过打磨的美玉,让人忍不住被深深地吸引。
“先生咱回去吧,我没穿袜子,有点儿难受。”踢了踢路边的雪堆,周九良伸手牵住了他,果不其然是被冻得冰冷的手,只好认命的给人搓手。
“傻啊你?”一听他没穿袜子就出来了,孟鹤堂忍不住就想把手抽出来打他,一想自己没穿外套就跑出来了也没比他好多少,再者周九良手劲儿还不小,自己的手抽不出来只好作罢。
孟鹤堂一扭头拽着他就往宾馆走,孩子大了还不听话,叛逆期跟无限延长似的有时真管不住他,骂也骂不起来,打又不舍的打。
一路无言往回走,周九良落后头半脚,看他的先生。总有那么一些人,永远都像是闪闪发光的太阳,每天都会给别人温暖和快乐,但是人怎么可能是太阳呢?人是有心的呀,有心的人会累,也会难受。他的先生脱下大褂,也是沉默安静的。先生滔滔不绝的时候,他安心在一旁听着;先生一言不发的时候,他就默默黏在身边逗他开心。
这一年来确实过得忙碌又充实,他们如今虽然演出多,但演出多才是他们的幸运,累是真的累,要不说多大能耐捧多大饭碗。知名度越来越高之后孟鹤堂常看网上他们商演视频,弹幕评论也常看,周九良跟着他刷,有那些说的不好听的说孟鹤堂不好说周九良不行的,老让孟鹤堂看着生气。周九良还劝他,人说两句又不掉肉,结果看见那刨活剧透的,又轮到孟鹤堂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