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与砍杀——梅特尔从军记（6）（第一章完结）

“你们杀了我的兄弟，我要用你们来抵命!”我心底爆发出一声回响，混合着我对敌人的仇恨，变成了冲天的怒火，力量充满了我的全身。我策马冲去，大吼一声，那人顿时吓掉了魂，绞盘弩都因为紧张而被拉断了。好机会!我一锤下去就结果了他的小命。当他的鲜血喷到我的战袍上，我感到一种比报了杀父弑君之仇还要爽快的感觉。这时我发现几个长矛手向我冲来，举着钩镰刀想对我发动攻击。“来啊，你们这帮猪仔!”我大喊道，趁他们举起武器的一瞬间，奋力挥动钉锤，像台风卷断树干一般将他们的枪杆一下打断了!没想到愤怒的力量也这么强大啊。敌人顿时面如土色，像石头一般僵在那里。我趁势反手又是一锤，将他们了结了。讵料敌兵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我已无力回天。我顿时身中六七刀，锁子甲也被砍得四分五裂。我体力不支，坠下马来，丧失了战斗力。
我感到心脏越跳越慢，思维逐渐陷入了呆痴愚钝的状态。死神正向我走来。我在弥留之际感到自己对不起格罗斯先生，因为我的无能让他见了上帝。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失去了知觉，只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两只纤细的手将我拖走——雅米拉小姐正在救我。
我醒来的时候，感到强烈的日光刺疼了我的双眼。我发现旁边是连绵的山丘，我身上裹着绷带，躺在一个麻布袋里，被两匹马架着走，好几十位战友已经不在我的视线里。我猛然感觉少了些什么，怔忡叫道:“格罗斯先生，你在哪儿啊！”雅米拉小姐噙着泪，呜咽着说:“我们输了!他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了!……我没能救活他……我感到十分抱歉……”她说完就号啕大哭，似乎失去了一位至亲。她那长发乱蓬蓬地披下来，失去了光泽，如同干枯的芦苇；她脸色惨白，嘴唇失去了血色，一双蓝眼睛也失了神，形容枯槁，简直与之前活泼可爱的富商千金判若两人。我感到遭了雷劈一般，陷入了呆滞和错愕之中。关于格罗斯先生的事情突然像刀刻一般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浮现在我眼前:流放，丧妻，对我的教导，可怖的战斗景象，以及他临终时的残喘和那殷切的期盼……使我感到心如刀绞。
我感觉罗多克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甚至原本可爱的小动物全都成了我的敌人，变成了恶魔朝我狞笑。我身处幻象，失去了理智。我疯了。“不不不!不可能!他身经百战，怎么会!好人不应该得到如此下场啊，怎么会……不!”我喊道。突然，我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开始说起胡话来:“打回去!杀得他们一个不剩!烧死他们这帮杂种混蛋!……”我气得撕开了我头上的绷带，结果身体受的伤和心灵的创伤又重新开裂，一起流血，使我又昏倒在担架上……
我再次醒来，发现我正躺在乌克斯豪尔的一座兵营里，旁边是端着汤药守着我的雅米拉小姐。“我这是在哪？”我挣扎着起身，说道。“躺下，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呢，注意点身体。”她对我说。对了，格罗斯给我的信物还在我的衣服里呢，我急忙摸遍全身，终于找到了它——那是一个金十字架，大概是我的手掌的一半大，上面沾满了血污。“这是他的吗？”她问我。“是啊……他临死前给了我，希望我取得胜利，但……”我用拳头捶着床，“我没有做到。他的品格这么高尚，怎么会……遭受这样的厄运，唉!”我使劲地摇了摇头。她眼圈也有点红了，也只顾着和我一起哀叹。过了许久，我终于开了口，对她说:“您知道吗，我估计要在赢得下一场战斗之后离开军队了。”“你不是认真的吧？”她一脸惊诧地问我，用一只手捂着嘴，“您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我凝视着那个十字架，说:“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格罗斯先生，他的家庭因为强盗而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