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古言‖定制‖美人皮(6)

她是那样地害怕失去他，她已一无所有了，绝不能再没有了他。
边伯贤的朋友再多，也总有吝啬金银的时候。不出几日他便身无分文，再无法提着黄金糕，雇了马车来见她。他也曾失落问她是否介意，叶酒琳郑重摇头，他搂她入怀，哽声许久，最后只轻声道:“ 我边某此生不负你。”
叶酒琳只觉整颗心都裹入了融人的温暖里。她不要他煊赫家世，亦不要他富可敌国，她只求他能一直留在她身旁。
后来边伯贤在云上酒楼寻了份跑堂小二的活儿，而月见亦是自己绣些零碎物件给绸庄。虽无了从前吃穿用度的奢侈，但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倒也别有滋味。边伯贤道给他一年，他攒一笔小财，便即刻风光娶她过门。月见沉浸其中，仿佛场柔软轻盈的梦。
她只盼着一年期满，快快成为他的娘子，合适的时候再袒露那个惊天秘密。却不想变故来得快，边伯贤在跑堂时开罪了地方混混，因他独霸了绝世美人叶酒琳，混混们早已瞧他不顺眼。借此机会惹事，趁他经过弄堂时一阵毒打，竟是生生砍去了他一只臂膀!
还记得那日，边伯贤煞白着脸回来，叶酒琳只瞧了一眼便险些晕去，待听闻事情经过，更是珠泪不止。
边伯贤扯了扯干裂的嘴角，另一只完好的左手将叶酒琳轻柔揽过，小心翼翼将她的头搁在自己肩上。“傻瓜，不要自责，尝尝我带给你的馅饼。”边伯贤松开她，左手自怀内掏出个尚还热乎的馅饼来。
闻听此话，叶酒琳更是泣不成声。生平头一次那样恨，恨自己不美时靠近不了他，美艳时却又反而害了他。她没有钱财替他分忧，亦没有权势为他伸冤，有的只是这张楚楚动人的面庞，到头来却是这楚楚动人害了他。
“傻瓜，生得美又怎是你的错。何况若非你这样举世无双，我又怎能在人海中一眼将你认出?”边伯贤瞧叶酒琳伤心，因而半开玩笑道。他单手拭去月见的泪水，目光里满是心疼。
许久许久以后， 叶酒琳都还是会想起他此刻的目光。那样轻柔，那样揪心，那样刻骨的爱怜。他是真的将她捧在了心尖儿上，这情谊千斤分量，竟是丝毫不输他曾爱过的那人。
到底前缘换了个人也是可以再续的，原来爱是这世间最深彻的救赎，原来爱也可以是这世间最磨人的枷锁。
悔时恨已成:
短短大半年的时光里，叶酒琳先后交出了屋宅、嗓音，以及十年的寿命。
每一天她都恐惧着天黑，甚至不舍得合上眼人眠。她是多么珍惜余生与边伯贤的每一日，又是多么不舍那飞逝的光阴，哪怕十年的寿命，也只换来半年的美人皮。
许多年前，若问那个年幼的她，是要丑陋到白头，还是美艳芳魂误，她定会斩钉截铁要后者。可是时值今日，她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是否合上眼便再见不着明日的日光。
她恨天黑，却更恨泥足深陷的自己。
失去臂膀的边伯贤连小二都做不了，不得不靠着她那点绣活儿为生。总算是省吃俭用攒出了微薄银两，叶酒琳望着铜镜渐生哀愁，再过三日，边伯贤便将娶她为妻了。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而今哀愁的却是半年之期竟是到今日终止。日子卡得那样巧，而今摊牌也不是，继续赌却又拿什么来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