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唯不忘相思（50）

第五十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荣华茶楼里一片兵荒马乱。
其实本可以按部就班的，但二爷一发脾气，整个班子就都紧着开始忙活。二爷一哭，整个班子就开始兵荒马乱……
旁的大夫不敢请，广州这边的下线钟叔中医有家学，几乎是被小秦一路拖来的。
钟叔带个鸭舌帽，穿个长风衣，拎一个黑箱子，就是周九良见着两次的那个人，看打扮一点也不像中医。
钟叔一到，感觉自己的老骨头已经被小秦扯散架了。可听见二爷的哭，他心想：‘得，活祖宗急眼了，这要瞧不好，老命今儿都得撂这儿……’
果不其然，他只见周老板本来挺宽敞的卧房，现在是水泄不通，班子大大小小二十来号人，全都跟屋里低头站着。小豆丁们排成一排，耷拉着脑袋，跟一堆洗干净的小地梨儿似的。
二爷在孟鹤堂床边哭得梨花带雨，凄凄惨惨：“你们什么事儿都不告诉我……不告诉我也行啊，那别拿我的人折腾呐！合着你们不心疼呗，呜……我们不干了，我要回陕西去！”
秋叶在一旁帮着报社的几个人处理她能处理的伤口，听了这话，怎么不知道二爷这是说给他们这几个“外人”听的？也是委屈的直抹眼泪。
孟鹤堂趴在床上，止痛片吃下去，可仍然是疼得时明白时糊涂，这会儿勉强挣开眼，虚弱的动了动被二爷握着的手，见二爷看过来，无力的闭上眼，哑着嗓子轻声哄他：“别说孩子话……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怕你担心……”
二爷闻言，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好了，悲从中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抽着气儿把脸埋进孟鹤堂手里哭道：“打小儿你就这样……我看你就是……就是根本没把我当一家人……你……你知不知道，你的脸……你是角儿啊……你可是我的角儿啊……我们打小儿一块儿长起来的，你，你要疼死我，啊？你是要疼死我呀……”
钟叔看了这情景心里难受，只得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几个伤员的状况，见周老板的伤口已经清理好，便打开黑箱子，吩咐小秦去找了两块大小适中的木板，准备将张冲的腿先接好固定住。
待这边都医治妥帖了，秋叶去安顿刚救出来的四人，钟叔才转过身来，冲着大伙儿说了一句：“大家都散了吧……”
可没人动。
钟叔转向二爷劝道：“班主，要给周老板处理伤口了，人多容易感染……”
二爷抬起头，疲倦的挥了挥手说：“都去吧，但有一宗，咱堂主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就都跟我回去罢，革命不革命的，不能可着我这心头肉糟践。”
钟叔知道他心里有气，现在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所以也不就着他的话言语，只是看人都走了，回身把门带上。然后来细看孟鹤堂的肩背，隔着布巾捏了捏里面的骨头，最后说：“烧伤烫伤是很疼的，破口清理过了，燎泡得剪开，回头敷我祖传的药膏……罪是要受的，不过没有大碍。”
二爷吸了吸鼻子，微微颤抖着，伸手撩起孟鹤堂左边的额发，哽咽着说：“脸上淋的沥青，我没敢碰……这张脸要是花了……要是花了……”往下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哭，他想跟人拼命，可他冲谁呢？他并不是皂白不分的人，只是心里这口气堵得他险要梗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