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告白，无声落幕。 丑 幻乐之城(2)

他走近那个小丑，发觉他的动作的含义后有些不忍心。只是一块面包，好心的沈巍不会吝惜。他把一块面包抽出来放到塑料袋里放在小丑面前。
当小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看到这样一块金黄而尚且带着温热的面包。灯光下暖洋洋的，像从火炉里拿出来的那种只是凉了一会儿的烤面包。
如果这是上帝给我的该多好啊。他想。
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哪个粗心的人丢下来的——你看，面包外还包着一层薄薄的透明塑料袋，一看就是从那种购物的大袋子里掉出来的。
他站在原地等那个人回来取走面包。
奶香味在冷风里淡了，他看着那个渐渐熄灭的面包，站在原地等那个粗心的人回来捡那个面包。
然而没有人，只有步履匆匆的路人——他们都是准备回家的路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为了防止面包坏掉，他把面包放在自己的房间里的一个小小储物柜——那个像杂物堆一样的小仓库。他吃自己刚买的粗糙的小麦面包时为了合理化储物柜里那个椰蓉奶油面包就开始幻想那是自己正在吃的面包。因为自己变成了一个明星。
如果自己真的变成一个明星，就会有很多人来看自己的表演，给自己投硬币，那些硬币像雨点一样落在台上。他就可以捡起硬币，换很多书很多面包，还可以建一座温暖干净的房子。那个时候自己就会特别幸福，比现在不知道幸福了多少的那种及其快乐的幸福。
储物柜里飘散出来的若有若无的牛奶香味暗笑着，发散着小丑想象的触角。
第二天他把那块奶油面包从储物柜里拿出来放在口袋里。他一直在等有人来认领面包。甚至在别人表演的时候没有进去看，而是呆在剧场外面。他很胆怯，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敢拍一拍一个人的肩膀，然后哆哆嗦嗦地举起那块面包说：“先生，这是你丢下的面包吗？”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甚至有些人看他迟疑的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认出他是那个马戏团专门用来搞笑的疯子，直接把他推开了。
他等啊等，问啊问，都没有结果。那块面包的尸体让他的心渐渐碎了。
晚上他蔫蔫地谢完幕，就出来等那个丢失面包的人。他等啊等，依旧没有等到。秋天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分外寒冷。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看见了沈巍。这个年轻的老师让小丑霎时忘记了悲伤和恐惧，他甚至带点雀跃地上前问：”先生，这是你掉落的面包吗？“
他把那块已经有些干瘪的面包举到沈巍面前。沈巍看着那块已经干掉的面包，再看看雀跃的小丑，不忍心说是看他可怜给他的。他看着小丑，像对待他可爱的呆笨的学生那样点点头说：”是我的。“带着微微的笑容。小丑像回答正确的努力的学生那样松了一口气，表情立刻轻松起立。他把面包给了沈巍，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用，虽然从来没有人这样承认过，也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说过。
他蹦蹦跳跳地走了，还哼着自己自创的歌。
第二天的时候沈巍经过剧院，看到那个小丑自来熟地冲他微笑，他也微笑一下，就像有人在他的心，枯涸程式化的心里洒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