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 | 现实向】朝露（下）(4)

心里彩排的无数种方案，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张云雷问：“什么时候走？”
杨九郎惊讶地看向他。
“这些天有人说你要去别的城市定居，我一直没信。第一我不信你会走，第二即便你要走我不信你会瞒着我。”张云雷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没想到，这两样都是真的。你要走，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久违的情绪涌上心头，让整颗心变得既柔软又脆弱。
杨九郎一个靠嘴皮子吃饭的，突然变得如此笨拙，他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对张云雷说：“我……我仔细考虑过了。那边实在缺人手，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有八九成了吧，队里的事有春姐他们，你在外头也有经纪人和助理。将来我去了那边，你有事还可以找我，我一定尽力赶到。”
张云雷调笑道：“哟，我以为现在咱们都忙，距离已经远了，没想到你这么烦我，还嫌不够远，干脆躲到别的城市去啊？”
杨九郎垂下头，低声说：“这样对咱们都好。”
张云雷终于再笑不出来。
他凉声问道：“不是说过一辈子，不是要从一而终？为什么那时候你都一直等着我，甚至延迟婚期，现在却反而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杨九郎一直知道，在这笔糊涂账里，自己从来不是潇洒的那一个。
他走到张云雷身前，半蹲到与他平视的位置，一只手抚在他颈后，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眉宇。
张云雷刚复出登台的那段日子，每到需要打他的桥段时，杨九郎下不去手，便是像这样揽住他的脖子，然后捂他的嘴或是捏他的脸，相比打人倒更像是哄孩子。
张云雷在心里想着：现在，这个熟悉的动作却是为了安抚一个被骗了的人。
他抬起眼皮，直视着眼前的杨九郎，听他对自己说话。
“那时候我想的是，假如你真的好不了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你至少还有我……我这个搭档。”杨九郎扯出一个不咋好看的笑容，往事不可追，“磊磊，幸好，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有那么多人对你好，我就放心了。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来爱你……”
这场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
张云雷靠窗站着，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跑了。
杨九郎离去的背影在玄关停住，半隐于阴影之中，身后传来张云雷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又似隐含着凄凉与无奈：“你从不信我，不信我会信守承诺，也不信我爱你。”
九郎看不见小辫儿脸上的眼泪，小辫儿也没看到九郎的泪珠砸在了心口。
一个人要有多狠心，才会选择一辈子留在爱而不得的人身边，一辈子看着他和别人恩爱缱绻，为别人喜怒哀乐。从不曾想过“厮守一生”竟也会从祝福成为诅咒。
杨九郎想起几年前，还在小园子里的时候，张云雷鼓捣着观众一起调戏他，全身上下扭得九曲十八弯，满面含春地说完“我最喜欢我的搭档杨九郎了”，然后眼巴巴地等着看他恼羞成怒。
结果那日杨九郎一反常态，笑得淡定从容，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嗯，我也最喜欢张云雷。”
那一年，我们仍然没有等到三节拜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