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北】下完这场雨（三）

似是开了好头。只要是有何二月的戏，甄大帅必会出现。虽然《贵妃醉酒》不曾改变，但每次都别有一番韵味。足足半个月，《贵妃醉酒》才又换回《游园惊梦》。这半个月来，甄大帅每次借着“谢过何班主”的由头溜进后台，每次都有何二月亲手斟满的桂花酿。
何二月平生最痛恨上流社会的下流人，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以色事他人的一天。何家班的生意最近出奇的好，甄大帅天天捧场。手绢包着各种金银首饰往台上扔，还有富翁一掷千金。其中，甄大帅给的也不少，却最庸俗。回想起撒龙挖空心思对他好，何二月的眼眶渐渐湿润。
撒龙从不是只爱金玉的世俗之人。把控着上海海关，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挑出最奇特的玩物给何二月送去，出奇的让人着迷。法国的红酒，英国的雪茄，还有清明前最新一批的雨花茶。纵然何二月坚如磐石，也抵挡不住撒龙的糖衣炮弹。时间一长，两颗心逐渐靠近。流浪十几年，何二月见过的男人千千万，却只有撒龙一个人如此尊重他。温文尔雅的保持距离，只温暖不打扰。
何二月还记得那年的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撒龙鼓足勇气约他小聚，红着脸磕磕巴巴的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孩子。如此忐忑，哪是扬名天下的撒参谋。何二月忍着笑，钻进撒龙的车。
“撒参谋，您盯着我看做什么？”
“看……看何班主有才。”
“胡说，才华哪里能看出来。”
俊俏的脸庞染上几分薄红，常年被胭脂水粉勾勒的眼角似有一汪春水。换下戏服的何二月别有一番感觉，看的撒龙如痴如醉。结束时，何二月主动提出散步，撒龙大喜过望，挥手屏退司机。踩着夜色走回去，青石小路铺满月光。何家班近在眼前，撒龙自知分寸。
“谢过何班主赏脸，撒某告辞。”
何二月挡在撒龙面前，眼中闪着明明灭灭的光。看这架势，还要他主动出击。
“撒参谋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哦对对对，何班主晚安。”
“没了？”
撒龙挠着头想了想，他一介粗人，实在想不出什么过分好听的话哄何二月开心。何二月笑叹一声，再向前凑一步。鼻尖几乎要贴着鼻尖，飘来的清香让撒龙大惊，下意识地后退。胸口传来温热，单薄秋装掩饰不住如雷的心跳。撒龙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措手不及，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原来撒参谋对我好，不是因为喜欢我……”
“我还以为，您是真的在乎我。”
故作颤抖的声线充满了委屈，闻者伤心。撒龙发誓，他披挂上阵这么多年，历经生死都不曾有现在的紧张。
“唉……算了吧。”
抱紧撒龙脖子的手渐渐滑落，何二月不轻不重的推开他。撒龙的动作快过思索，拉住何二月即将离去的胳膊强势带入怀里。猛然抬起何二月的下巴，毫不迟疑的咬上去。何二月先是一愣，随后淹没在撒龙的温柔乡。
何二月和撒龙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甜蜜。如今的安稳被甄大帅打破，撒龙命悬一线。这让何二月怎能不恨。
好在今天早上，何二月派出去的探子终于有了回音。他联系上了远在前线的撒龙，对方一切安好。何二月快要跳出喉咙的心重重的归位，手都跟着颤抖。还好，撒龙无事。撒龙还说，即将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