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2)
你跑动起来手里绳套弯刀舞得呼呼作响往前赶去,它也转身甩开四条小腿和早已干瘪缩水的肚皮咕噜咕噜叫着逃窜,倒也不往两旁映山红丛里扎,就不远不近的吊着,完全不像是在逃命,倒像是在领着一个蠢笨伙伴在嬉戏,咕噜咕噜的嚷叫听起来也变成一种刺耳的调弄。等被溜了一阵的猎人开始觉悟抽出肩上火器,火药钢珠通通枪管里灌上,药杆子把火药压严实时候,抬头一看早已寻不到那外表憨掬内里狡猾东西的半点身影。脾气爆裂的男子佬不免恼得耳鼻喷火,朝着无辜的树盖遮蔽的老天开那上好的一枪,使得一群在休憩、在觅食的飞禽走兽不明就里就被吓出了三魂七魄,飞天的飞天走地的走地,全然不顾其他逃得远远得再说。倒是老了的精了的猎人,甘心吃这被小兽羞辱的亏,说到底自家拿枪带刀来索其牲命,还不消它们有些苟活之后的得意吗?那也太过霸道无理了吧,还是把这一枪留给下一个可怜的小东西吧,别到时候乱打枪把老虎大虫引出洞来!
既然懂得复苏的生灵活物难惹,复邦入山去就多是寻那些不会出气静静忍受的野果生菌,既不费力又不需怎么折腾。可毕竟是刚过了不冷但也能抹杀太多生机的冬天,这些东西也不是太多,要是再过一个多月,就方便多了。到时满山杨梅简直是隔着好几堂路远都能看到,从山脚到山头,都像是盖了层黑褐色毯子,还没走近就能嗅到太多酸甜气味汇集在山坳、山头。杨梅树大多不到两人高,就是孩童也能勉强应付,垂到眼前没熟透的个头已经足够饱满只不过颜色樱红,不如冠顶那些红中透黛像要滴出墨水一样臻美浑圆的个体看起来稳重深沉,口感上来说也是天差地别。要是谁不识相摘三四个生的入口便能叫他耳鼻口目被酸到重叠一块去,皱起来的眉头小半天抹不开来,让他尝不到半点甘甜倒只是想咬牙切齿骂人阿公阿姊。我至今不懂树底杨梅成熟要慢些的原理,只是猜想兴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饕餮们当了果脯蜜饯,让人们尝到苦头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