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题（八）(2)

老师是师父给我找的，我还顺便得了个便宜师哥。
我没见过他，他学三弦的时候，我还没带上红领巾。我学三弦的时候，他已经在茫茫人海各形各色的人群中走了一遭，穿着豹纹短袖染着犀利黄毛带着闪闪发光的耳钉，对着我面无表情地说：“这个错了，重来。”
他和孟哥关系很好，是那种能娇娇嗲嗲同孟哥撒娇的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一天说不了十句话的人见了孟哥就变得如同一个孩子一样。
那个时候“小哥哥”这个称呼还没有烂大街，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独特的暗号。我在屋里拨弄我的三弦，听着他们两个在外面打闹。
我师哥的声音很好听，“小哥哥”、“小哥哥”的喊声声声清脆。
我羡慕，但是不嫉妒。
撒娇也是一种能力，我不会。
后来他好奇地问孟哥：“小哥哥，你是怎么捡了这么个肉丸子回来做搭档的呀？”
我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师弟，第二天就去办了张健身卡。
胖是可以减的，“瞎”可是一辈子的。
后来我师哥在南京南站出了意外，劫数里走了一遭后，这朵人间富贵花成功的被装点成了天上谪仙人。
我看着他眼里不知名的情绪反复流转，最终化成了对着杨九郎背影的一声叹息。
我知道，他从没变过。
而我，已经坐在了乐队的最中央，一场场的演奏开场与闭幕的曲调。弦声伴着他和孟哥以及其他师哥的嗓音，度过了那些荒诞无稽的岁月。
其实在屋里看他们打闹的那天，我就已经预见了我们的结局。拥挤逼仄的青春里，我送他们一程，看着他们站在舞台中央发光发热，而我守在原地，抱着我的三弦，看着他们走向从容美好的未来。
我已经在一首又一首《照花台》里送我师哥走上了更远的前程。
而我和孟哥，最终也只剩下了初见时的那句话。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