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执离 45-46 by堇狸(4)

慕容黎嗤笑道，“一个易攻难守的地方，我若想要得安心，公孙兄须得再让一些地方才好。”
“天璇绝不食言而肥，我保十年内，我在朝为相一日，汮城边境安宁一日。”
慕容黎背转身去，缓步向外走，轻叹一声才说，“既没有诚意，不谈也罢。”
“多少里的范围，你才得安心？”公孙钤见他身形立即一顿，便知道被算计了，但话已出口，后悔无用。
慕容黎试探出他退让的意思，并不一次逼得狠了，“天色不早了，改日再来与公孙兄叙旧。”
“画地三千里，再大也不过是座牢，你这样做，真的觉得高兴吗？”
慕容黎脑中轰然一片空白。
是谁说，阿离高兴就好。
只要阿离觉得高兴……
他记得，但不愿想起来。
复仇是最甘美的情绪，就算知道伤人伤己，也还是忍不住沉沦下去。
收复故国只是第一步，他失去的，只有备受践踏的国土能夺回来，其余的，皆是灰飞烟灭。
与天璇这一场不死不休的厮磨，还有很久。
梦中的执明忽而离得很近，狠狠压制着他，斥责他无情无义，忽而又离得很远很远，面目模糊与他道别，说的是，再也不见。
慕容黎夜半惊醒，梦中的碎片模模糊糊拼凑起来，那些刻薄的字眼，实在刺心。他呆在床上坐了许久，神情似是魔怔了。
白日里被公孙钤那一句勾起了不该有的念想，此刻虽想明白起因缘由，终究无法入睡。
挑了一盏碧莹莹琉璃灯，去了书房。
白日里只道是莫澜无聊，翻看了几本书而已。
此时再看，又觉得不大对。
他将架子一格中的书全都取了下来，丢书案上，卷轴匣子纹丝不动躺在那里，像沉寂了很久，只有慕容黎能一眼看出被人移动过。
黄木匣子看起来四面完全一样，有一面其实印着两个小小的暗纹，慕容黎亲手弄上去的，一个暖暖的日字图样、一弯顽皮的月字图样，此时两个图案的方向恰好反过来了。
日、月。
明。
没头没脑的，做了这样一件傻事。
这傻事中藏着的那卷心事，又被莫澜偷看了去。
心脏被轻轻揪扯一下，一分痛，两分酸涩，剩下七分不知喜忧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