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外传】小生无名，亦无姓（二）(2)

“她趁他睡着，将那片小心呵护的鳞片放在他的心口处，鳞片的威力她见识过，当初他曾将这鳞片为聘交付于她，想来，这鳞片定是能护住他的。”
“她跪到天明，看着他到天明，从始至终视线未移。”
“天亮了，她摇摇晃晃着站起身，问向他，将军，小的着实害怕，还请去了战场，能在将军左右，以求庇佑。他仿佛是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战衣索索作响，从她身边走过。被冻了一夜，她或许是染了风寒，但仍支撑着身体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只是她未曾想，他们刚踏上敌军的领土，便被布了万箭阵，她本就站在他身侧，箭来时，下意识的挡了过去。只是万箭穿心的感觉……太疼了，她不断往外咳着血，他愣愣的看着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她不断下滑的身体。”
“她望着他温润如玉的眼睛，忽然笑了，战服顷刻间被鲜血浸湿，她看见他眼底逐渐清明，之后便彻彻底底的红了眼眶，慌乱的想拔下刺穿她的利箭，可此刻，任意抽取一羽箭，都能让她痛苦万分，疼，钻心裂肺的疼。”
“可她却从那颗破碎的心底，感觉到了甜。”
“她费力的抬起了手，点在他的心口处，费尽力气向他说道，你的聘礼，我还给你了。”
“她说，我等了很多个七日，却还是没等到你来娶我的那一个。”
“她最后说，我还想等，但我……等不了了。”
“说来可笑，这女子一生过的浑浑噩噩，在璇玑山上活了简短的一生，却只记住了和他有关的那几年，记得他的容貌，记得他说无名，亦无姓的平淡语气，记得他说过那枚为聘的鳞片是他身上最后一枚逆鳞，坚不可摧，可护命，亦可护心。”
“后来啊，我本以为，我终究是凄凄惨惨的死了，睁眼后看到的也会是十八重地狱，却不想，是这般景象。”我红了眼眶，环顾四周：“竟是回到了我的璇玑山。”
而后，我又看向那方矮坟，竭力对他扬起一抹笑：“仙人可知，你方才望着的，便是我的坟。”
“我在这待了百余年，从未走出过这片山头，绕来绕去也只能在这草亭待着，最多的，便是往我们最初相遇的悬崖走走，其余的地方，一概碰不得。”
“记得这几百年来，唯一一次黑白无常途经此地，看见我竟吓的失了魂，说，我这抹残魂，怎么会被封印在璇玑山一角，这逆天之法，除却天帝，再无旁人可使。我忽然就想通了，原来是你。”我抬眸，看向呆滞坐在我对面的人，笑着落下一滴泪：“那一日，我问了黑白无常很多事，当年那场战役，你赢了，渡了劫，却因谋逆天条，反而被贬了神格。世人皆知当年将军威吓四方后隐于山林，却不知那将军原为天界大殿下，隐退也不过是回到了天界。”
“我说过，我会等着你，一个七日，又一个七日，直至魂魄散尽，灰飞烟灭。”
“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的期限将至。”我终究是忍不住哭了，无声无息，静默落泪：“我还想等，但我……等不了了。”
林间竹叶婆娑作响，炭火已经熄灭，带有余温的茶立于他手侧，我想拿过茶杯帮他再续半杯茶，目光所及之处，指尖已经渐渐透明，一寸寸的往身体蔓延。